卅六章 观舞
曹鹤阳与朱芸枫到三楼雅间坐下，自有丫鬟送上茶水点心。曹鹤阳说：“就按平时的来，再加上你们楼里的那几样招牌。”
丫鬟应了一声“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朱芸枫有些新奇，因为上京城里其他的酒楼她也去过，似乎是没有丫鬟的。
曹鹤阳看出她的疑惑，说：“她们也只在三楼伺候，下面两层是不去的。”
“这又是什么道理？”朱芸枫问。
曹鹤阳说：“三楼一般都会带女眷，不方便让伙计伺候。”
“原来如此。”朱芸枫说，“倒也算是周到。可是……其他酒楼也招待女客，好像没这么讲究嘛！”
“那是当然啦！不然醉白楼为什么在上京城里名气这么大。”曹鹤阳说，“这些丫鬟都是良家子，不是奴籍，只是在这里做工的。这醉白楼若是背后没有人，哪儿来的胆子？话又说回来，就是其他酒楼也想这样做，又怎么做得到呢！”
朱芸枫此时已经把帷帽摘了，说：“那你说，这里背后是什么人？”
曹鹤阳说：“来去就是那一些，具体是谁，就没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啦！”
“倒也是。”朱芸枫一想确实如此，以曹鹤阳的身份，只要他不去惹别人，其他人也不会主动来惹他。
想到这一点，朱芸枫又问：“刚刚那个……就是娶了孔家三姑娘牌位的栾翰林？”
曹鹤阳点头。
朱芸枫皱眉，说：“他倒真的是上进。”虽然是夸赞，却满是讽刺的味道。
曹鹤阳说：“谁说不是呢！也因此，我并不想搭理他。”
“那刚刚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那位填房？”朱芸枫说，“应该是的吧！不然他还能带谁出来吃饭？”
曹鹤阳心说，他要是想带，那能带的可太多了。只不过这话不太好在朱芸枫面前说，只能含糊道：“应该是吧！”
“他既然想巴结你，怎么不介绍一下？”朱芸枫说。
曹鹤阳笑了笑，说：“这你就糊涂了，他是因为孔家三姑娘跟我们攀亲的，若是介绍那位高夫人，岂不是彼此尴尬。”
“倒也是。”
二人又说了几句，丫鬟就来上了菜。醉白楼主营淮扬菜，口味清淡。
曹鹤阳等丫鬟退了出去才说：“他家旁的菜倒也罢了，京里做淮扬菜的也不止一家，只这道狮子头是有功夫的，与其他家不同，你尝尝。”
朱芸枫尝了一口，闭上眼睛仔细分辨，说：“猪肉肥瘦相宜，其中还加了其他东西，有一股子淡淡的甜味。”
“你果然也是懂得吃的。”曹鹤阳笑，“就是这甜味，是这里的秘方呢！”
朱芸枫说：“要是真想知道是什么，也不难吧！买通了厨房买菜的人，肯定能知道。”
曹鹤阳笑，说：“知道不难，把一样的味道调出来那就没这么容易啦！何况……人家不还有靠山嘛！犯不着为了一道菜冒这么大风险。”
朱芸枫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外面“铛铛铛”几声脆响。
“这是……？”朱芸枫有些好奇，“有什么事儿？”
曹鹤阳卖了个关子，说：“你等等就知道了。”
朱芸枫却不依不饶，说：“不行，你得现在就告诉我。”
曹鹤阳还没说话，外面就有丫鬟敲门，问道：“二位贵客，岑娘子献舞，不知贵客可要一观？”
“岑娘子？”朱芸枫有些惊讶，问道，“是那位岑娘子吗？”
丫鬟回答道：“这上京城中，哪里还有第二个岑娘子？”
朱芸枫就去看曹鹤阳，眼中满是期待。
曹鹤阳笑了笑，说：“自然是要看的。”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不多时，只见雅间的窗户全部都被推开，朱芸枫这才发现窗户正对着一座高台。
“这台子……”朱芸枫很是惊讶，“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啊……”
曹鹤阳说：“这也是醉白楼的巧思了。三楼这里是回字形的，外面一圈是雅座，里面是高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其实这两层当中还有一层，是仆人们来往奔走传菜的地方。”
“倒是井然有序。”朱芸枫说，“难怪这里是上京城里数得着的酒楼。”
一阵曲声悠扬，高台上不知何时来了一群舞者，被簇拥在中间那人穿一身大红，在周围人衬托下显得格外亮眼。
“那就是岑娘子吗？”朱芸枫好奇地问道，“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
那身穿大红的舞者看起来与朱芸枫差不多年纪，可岑娘子名满京城已经有三四年了。
“当然不是。”曹鹤阳说，“这才刚刚开始。岑娘子那样的人物可是大轴啊！”
曹鹤阳与朱芸枫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品评歌舞，朱芸枫发现三楼的大多数雅座对着舞台的窗户都没开，挑眉道：“那些……是都没有人吗？还是说……他们都不乐意看岑娘子？”
“不是不乐意看岑娘子，而是不屑于看不是岑娘子的人。”曹鹤阳说，“你等着看，一会儿等岑娘子上台了，他们就都会推开窗户看了。”
事情果然如曹鹤阳说的那样，仿佛是转瞬间，所有的雅座都推开了窗，朱芸枫知道，那说明岑娘子真的要上台了。
岑娘子莲步款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若一只优雅的蝴蝶在舞台上翩翩起舞。她的身姿优美，举手投足都仿佛有魔力，似乎在用身体讲述一段动人的故事，朱芸枫不自觉地被她的表演所吸引，如痴如醉，直到掌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今日能看到名满京城的岑娘子，这一趟就算不虚此行。”朱芸枫道。
“能得到世子夫人的这句赞赏，奴也是不虚此行。”一个娇媚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原来是岑娘子。她身上还穿着刚刚的舞衣，轻若薄纱，外面罩着一件披风，因此不显轻浮。
朱芸枫起先不明白她为何特地要来跟自己打招呼，待看到她身后跟着那个第一个上场的红衣姑娘，那姑娘手上还捧着个笸箩，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来讨赏的。
朱芸枫今日是跟着曹鹤阳出来的，她荷包里只有金瓜子，虽然也不是不能赏，但因为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怕太出挑了反而不美。
曹鹤阳就笑嘻嘻地说：“岑娘子的舞姿，天下都是闻名的，又不差我夫人的一句赞赏。”说完掏出一个元宝来，轻轻从窗口抛了出去。那红衣的姑娘上身不动分毫，如同会飘一般，挪动身子，将元宝接住。
岑娘子与她一起福了福，说：“谢世子爷与夫人赏赐。”
二人退了下去，外面的丫鬟就将窗户关上了。
朱芸枫盘算着时间，问道：“那岑娘子是一下台就来我们这儿讨赏了？”她看着曹鹤阳，眼珠子骨碌碌直转，问道：“你经常来这里看她？”
曹鹤阳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说：“小醋坛子，又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容易吃飞醋？”
“什么呀！”朱芸枫可不会承认，“我什么都没说，明明是你心里有鬼。”
“她不是与我相熟，而是因为你今日是第一次来，必然是要先来谢客的。”曹鹤阳说，“其余人与她相熟，所以肯定不会介意的。”
“是这样的吗？”朱芸枫说，“其他人都是岑娘子的拥趸？”
“自然是这样。”曹鹤阳说，“刚刚你也看到了，直到岑娘子上台演出，他们才开窗观看。”
“嗯……算你有理。”朱芸枫说。
这一顿饭，二人吃得都很满意。下午曹鹤阳又带着朱芸枫在东市定了不少首饰，还买了一些文房四宝，甚至带着她去挑了几把趁手的兵器，这才准备回府。
朱芸枫看了眼天色，说：“不如我们直接回王府吧！别耽误了给母亲请安。”
曹鹤阳点了点头，却说：“好不容易出来了，我要去茶楼看看。我们去那里坐坐再回府。”
一行人于是就到了日升茶楼，曹鹤阳冲曹安点了点头，他就去带了一群人来给朱芸枫磕头。朱芸枫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曹鹤阳说：“你们应该也都知道，我如今成亲了。既给夫人磕了头，今后也要认得主母。以后若遇到什么事，一时拿捏不定，又寻不到我的，跟夫人回了也一样，都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回答道：“是。”
曹鹤阳又叫了几个管事的上来让朱芸枫认一认，随后指着朱芸枫身边的章十一和朱晓，“这是夫人从黑水郡带来的，你们要好生亲近，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那几个管事都恭恭敬敬地答应了，曹鹤阳便挥手让他们退下去。
朱芸枫感慨道：“原来你今日带我出来，是存着这个念头啊！”
曹鹤阳说：“不是，我是真的想带你出来逛逛。来这里只是突然起的念。”
“为什么？”
“我们在醉白楼门口遇到栾翰林和他夫人。”曹鹤阳说。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朱芸枫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曹鹤阳解释道：“我虽不知道栾翰林是不是岑娘子的拥趸，但他带着夫人在醉白楼，却错过最精彩的表演，怎么都不应该吧！”
“你是怀疑他有什么急事？”朱芸枫问。
曹鹤阳点头，说：“舅兄刚刚离开，若说急事也只有这一件了。”
“他一个翰林……”说完这句话，朱芸枫突然明白了过来，“难怪他要娶高家的姑娘了！高相的消息自然是最灵通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