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二章 中毒
“病了？”朱芸枫假装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儿？病的厉害吗？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孔家大太太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说：“别提了。三日前病倒的，换了好几拨大夫，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病。”
“啊？怎么会这样？”朱芸枫说，“这可如何是好？”她朝前走了两步，似乎是着急要去看孔二娘，随即立刻说：“大太太，世子爷陪我来的，不如我让人跟他说一声，让他拿了帖子，请个御医来看看吧！”
孔大太太眼角一跳，朱芸枫的话正中她的下怀，孔二娘病得突然又古怪，请了几波大夫都束手无策，她也确实想过请太医。可如果想请太医就肯定要惊动二房那边，她和孔二太太一贯不太对付，这才一直拖着。如今听了朱芸枫的话，立刻说道：“如此，就麻烦世子爷和夫人了。”
听孔大太太回答得如此干脆，朱芸枫就知道自己之前想的没错。孔大太太前头不肯请御医是因为妯娌间的污糟事儿，不是想害孔二娘。想到这里，她的心也定下大半，指了指素梅说：“那请大太太找人为她引个路，让她去前面找世子爷。”
孔大太太还没说话，齐娘子就自告奋勇道：“太太，我引着这位姑娘去吧！”
孔大太太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碍着朱芸枫在，还是点了点头。
齐娘子与素梅匆匆走了，朱芸枫问：“我若是现在去看看二姐姐，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孔大太太一边说一边引着朱芸枫去了孔二娘屋里。
孔二娘躺在床上，眉头紧蹙，看起来似乎浑身难受。
“二姐姐，二姐姐，你这是怎么啦？”朱芸枫轻轻叫了两声。
孔二娘眼睛张开，似乎是看到了朱芸枫，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二姐姐这是怎么啦？”朱芸枫问。
孔二娘身边的丫鬟答道：“起先只说是头晕头痛，我们只当姑娘是晚上散食的时候吹了风，喝了热茶，睡一觉就好。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愈发严重了，人也昏昏沉沉的，怎么叫都醒不来。”说到这里，小丫头已经哭了出来。
孔家大太太也哭道：“换了好几拨大夫都不见起色，要不是你来……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啦！”
又哭了几句，只听外面齐娘子惊喜道：“太太，太太，世子爷请的御医到啦！”说完掀了帘子进来，后面跟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外男不得入闺房之类的规矩，孔家大太太让几个丫鬟把床幔放下来，就将御医请了过来。
那御医伸手给孔二娘把脉，一边把脉一边捻着胡须叹息，把孔家大太太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之后，那御医才收回手，上上下下打量孔家大太太。
孔家大太太被她看得都发毛了，又不敢说话，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齐娘子有些看不过去，开口问道：“这位御医大人，您若是有什么……”
“老夫姓孙。”那御医开口。
“孙大人……”齐娘子又道。
孙御医再次打断了她，说：“贵府应该是孔阁老家吧！”
“正是。”
“既然如此，上京城里的名医你们总不会请不到，怎么会耽搁了这么久。”孙御医说，“我若是来得迟一些，这位姑娘怕是要落下终身的残疾了。”
“啊？”
“什么？”
“这……”
屋中众人都很紧张，孔大太太问：“孙大人，我家二娘，到底是怎么啦？”
“她中毒了。”孙御医话说的很干脆，“只是我不知道是沾染到的还是吃下去的。不过现在……区别也不大了。”
“孙大人！”孔大太太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她这一跪屋里的丫鬟婆子也跟着跪了一地。
“孙大人，您千万救救我们二娘！”孔大太太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朱芸枫心说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面子上的功夫，孔大太太做得很好。念头转到这里，朱芸枫突然又想到，孔二娘的婚事是圣上赐下的，且连送亲的事情都已经定下了，这个时候如果孔二娘出事儿，孔家大太太肯定是没办法逃脱干系的，所以她肯定是最不想孔二娘出事儿的那个人。那想来，所谓下毒应该不是她做的。
朱芸枫正转着念头，孙御医却说：“诶呀，我又没说不救，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他一边说一边见到屋里唯一站着的朱芸枫与她身后的素兰，见朱芸枫衣着华贵，又梳着夫人发髻，便说：“这位夫人，麻烦您将她扶起来。”
朱芸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同素兰一起，把孔家大太太扶起来。
孙御医说：“去寻些羊乳、鸡蛋来，要快。”
孔家大太太不知道为什么要找这些东西，正自发愣，朱芸枫提醒道：“大太太，快让人准备呀！”
孔家大太太转头看向齐娘子，齐娘子立刻道：“奴立刻去准备。”说完出了屋子，一迭声地去找小丫鬟准备。
不多时东西找了来，孙御医又让人把羊乳煮开，鸡蛋只取蛋清，随后说：“想办法给这位姑娘灌下去，我再施针想办法让她吐出来。”
屋子里眼看忙乱起来，朱芸枫也就不好继续呆着了，她带着素兰退出去，见素梅正从月亮门走进来，便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素梅走过来，说道：“夫人，咱们世子爷好大的面子。”说完指了指孔二娘的屋子，“那位听说是太医院的院正呢！”
“啊？”朱芸枫轻呼一声，她也确实没想到居然会是院正亲自过来。她拉过素梅，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素梅摇摇头，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去前面传话的时候，孔家大老爷刚刚回来，听说二姑娘病了要请御医，还觉得孔大太太小题大做了。他果然不知道二姑娘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朱芸枫说：“二姐姐是中毒了，不是生病。”
“啊？”素梅惊呼出声，“怎么会？莫不是……”
朱芸枫瞪她一眼，素梅连忙用手捂住唇，深呼吸几次，问：“可若是中毒，前面那么多大夫怎么会看不出来？”
朱芸枫说：“或者不是看不出来，而是不想搅和进来。”
“啊？”素梅表示自己不明白，“夫人是说……”
“不说出来最多是学艺不精，若是不当心搅和进来，那说不定就有杀身之祸。孰轻孰重，只要不傻就都是会分的。”
“可……”素梅指了指屋里，“那位院正大人为什么就敢说？”
“因为他是院正，若是病的是孔二老爷那一房的，他说不定还要掂量掂量，可二姐姐的亲爹是孔大老爷啊！”
素梅仔细琢磨了一下，明白了朱芸枫的意思。因为孔大老爷几乎就是个白身，没有官职，所以没能力把院正拉下水，所以孙御医才会有什么说什么。这么看起来……世子爷请了院正过来……岂不是……提前就料想到了？
她刚想把这个想法告诉朱芸枫，就听里面有人高声叫道：“吐出来了吐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朱芸枫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既然吐出来了，那应该……就没事儿了吧！
不多时，孔大太太送孙御医出来，孙御医交待道：“按照刚刚那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两次。不要怕苦，一定喝完。喝完了若是还想吐就接着吐，能把余毒吐干净是最好的。”
“是！我知道了。”孔大太太应道。随后又仔细问了饮食上的注意事项，这才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孙御医。
朱芸枫很想问问孔二娘中了什么毒，但又觉得那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这样贸贸然发问，总归不太好。
“阿欣。”孔家大太太突然叫了一声。朱芸枫不知道她在叫谁，随后就见齐娘子应了一声，她这才意识到，这应当是齐娘子的名字。
“去查查看，之前几日二娘都去了家里哪些地方。这莫名其妙的，怎么会就中了丹毒。”孔家大太太吩咐道。
说完这句话，孔家大太太又拉过朱芸枫的手，说：“夫人，今日真的多亏了你。若非世子爷帮忙请了大夫，二娘还不知道要被我耽误多久。刚刚孙御医说了，若是再耽搁几日，哪怕救活了，人也会变得昏昏沉沉的，我……我可怎么给侯爷……跟圣上交待啊！”
“丹毒？二姐姐是中了丹毒？”朱芸枫问，“这是什么毒？家中有人……修道？”
“哼！那自然是没有的。”孔家大太太说，“说不准是什么人见不得我们家二娘嫁的好呢！”
听孔家大太太这么说，朱芸枫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那个七姑娘，亲手把自己姐姐推下河的七姑娘……只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没办法置喙，眼见这院里又忙碌了起来，朱芸枫便找了个由头，起身告辞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