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四章 朝中
朱芸枫到家的时候,还有些懊恼,穿过院子的时候见到一颗石子儿,忍不住飞起一脚,想把石子儿踢走,没想到身上裙子长,她一个没掌握住重心,绊了一下,身子忍不住朝前扑。朱芸枫是练过的,身手灵活,连忙控制着身体朝后,想平衡一下。没想到她身边的素梅和素兰见她朝前扑,连忙拉住她,这一下反倒拉着她又朝后倒。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朱芸枫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随后头顶响起一阵闷笑。
“这是怎么啦?”曹鹤阳说,“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没有。”朱芸枫说,“说错话了,估计能被孔家二姐姐笑一辈子。”
“哦?”曹鹤阳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说什么了?”
“我说……”朱芸枫想了想,觉得有些丢人,没吱声儿。她身边的素梅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素兰则一边笑一边学着朱芸枫的语气说:“嫂嫂,你马上就知道了,我哥哥……待你肯定也是很好很好的!当然啦!可能没有世子爷对我这么好!”
“要你说!要你说!”朱芸枫恼羞成怒,“就应该把你嫁了。”说完又指着身边还在笑的素梅,“你也是!还笑!还笑!”
曹鹤阳哈哈大笑,一把搂住朱芸枫,不理会她的挣扎,将她直接带进屋里。
“我会被二姐姐笑一辈子的。”朱芸枫还在感慨。
“不会的。”曹鹤阳说。
“嗯?”
“说真话的人不会被人笑的。”曹鹤阳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意思?”朱芸枫没跟上他的思路。
曹鹤阳说:“只要我对你,比大舅兄对孔二小姐好,你说的就是真话啦!说真话的人,不会被人嘲笑的。”
朱芸枫眼睛亮了亮,刚刚的羞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甜蜜。她瞪了曹鹤阳一眼,说:“你说的啊!你可不能让我被人笑一辈子啊!”
曹鹤阳哈哈大笑,说:“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人笑你一辈子!我要让人羡慕小饼一辈子!”
朱芸枫笑笑,突然想起什么,问:“你今日不是有事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日早上曹鹤阳出门的时候原本说了要很晚才回来,可现在天都没黑,怎么就回来了。
“是出了什么事儿吗?”朱芸枫问。
曹鹤阳点点头。
“要紧吗?”朱芸枫又问。
曹鹤阳说:“要不要紧的再说,不过眼下倒是有件要紧的事儿。”
“什么?”朱芸枫连忙问。
曹鹤阳拍了拍手,流玉带着几个小丫鬟捧着些新衣服走进来。
“素梅和素兰呢?”曹鹤阳问,“叫她们进来伺候夫人换上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啊?”
“上次选的料子,衣服都做好了,你试试看。”曹鹤阳说,“古大娘子还专门写了条子,上面列明了每件衣服配什么首饰鞋子。”
“啊?”朱芸枫觉得脑子晕晕的,明明刚刚在说外面的事情,怎么转头变成让自己试衣服啦!
素梅和素兰之前就在外面了,听曹鹤阳叫,连忙走了进来。二人伺候朱芸枫一一试了衣服,都赞不绝口,夸古大娘子手艺好,眼光独到。
朱芸枫瞪她们俩一眼,没有说话。
曹鹤阳笑着说:“古大娘子固然手艺好,眼光独到,也要我们小饼人漂亮,这些衣服才能配得上你。”
朱芸枫笑,说:“看吧!还是我们世子爷会说话。”
素梅、素兰还有流玉都抿着嘴笑。
等试过衣服,曹鹤阳又说:“你们按照古大娘子的条子去给夫人把首饰配好,若是有什么家里没有的,就去尚一坊订。”
待几人领命下去了,朱芸枫说:“行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吧!你今儿这么早回来,不是真的要让我试衣服的吧!”
见曹鹤阳投来不赞同的目光,朱芸枫说:“好,好,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试衣服,可还是有其他的事情对不对?我能看出来,你其实不算特别高兴。”
“嗯?这你都看得出来?”曹鹤阳瞪大眼睛。
“我又不瞎。”朱芸枫说,“你满脸写着不耐烦。”见曹鹤阳想解释,她又补充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冲我。可总也要有个理由吧!”
“上面那两位,斗得愈发厉害了。”曹鹤阳说。
“这不是常态嘛!”朱芸枫有些不屑,“你也说了,他们这样,都是……那一位纵容的。”
“可是……他们把手伸到粮食上了。”曹鹤阳说。
“啊?”
“有御史上书,说京郊的官仓十有九空。陛下震怒,叫人彻查。”曹鹤阳说,“圣旨刚刚下了没一刻钟,官仓就起火了。”
“嚯!”朱芸枫不屑道,“狗急跳墙啊!”
“火没烧起来。”曹鹤阳说,“太子殿下的人把放火的凶徒抓着了。”
朱芸枫皱眉,说:“不用问了,肯定是二皇子殿下的人咯。”
曹鹤阳点头。
“那贪墨粮食的就是二皇子殿下咯。”朱芸枫说,“这么看起来,咱们的太子殿下,脑子还算清楚。”
曹鹤阳摇了摇头,说:“不!恰恰相反,他做的比二皇子还要过分。”
“啊?”
“二皇子殿下的动作已经很迅速了。从得到消息到放火,不过一刻钟功夫。”曹鹤阳说,“可即便如此迅速,却还是被太子殿下抓个正着,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朱芸枫问,随后她就想明白了,“说明……二皇子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握之中。”
“没错。”曹鹤阳说,“太子殿下隐忍不发,一击毙命。好手段啊!”
朱芸枫还是有些不懂,问道:“太子殿下有心机有手段,不好吗?他……他是未来的皇帝啊!总比庸庸碌碌要好吧!”
“有心机有手段,如果他是普通官员,做下这样的事情,是很好的。”曹鹤阳说。
朱芸枫茫然地看着曹鹤阳,表示自己不明白。
曹鹤阳叹口气,说:“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说到底,这天下都是他的。可是……为了彻底扳倒自己的弟弟,他却放任二皇子这些年盗卖官仓的粮食,用陈粮换新粮。他一心一意想的不是百姓,而是怎么斗倒自己的弟弟。”
朱芸枫闻言,叹了口气,她算是明白曹鹤阳为什么觉得心烦了。太子和二皇子,哪一个都没有把百姓放在眼里,在他们眼中最重要的始终是自己的权势。
“那……皇帝陛下怎么说?”朱芸枫问。
“下令申饬。”曹鹤阳苦笑。
“啊?”
“我跟你说过,对陛下来说,重要的不是他们做了什么,而是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打破平衡。”曹鹤阳说。
“所以……陛下或者会重罚涉事的官员,但绝对不会动二皇子,因为如果动了二皇子就等于太子的位置稳固了,是这个意思吧!”朱芸枫说。
“就是这个意思。”曹鹤阳说,“可是在两位当事人眼里,事情也不是这样的。”
“太子殿下会觉得陛下偏袒二皇子,更加惶惶不安。二皇子则会觉得自己哪怕闯下这样的祸事,陛下依旧偏袒,所以更加有恃无恐……”朱芸枫说完,也跟着叹了口气。
“是的,就是这样。”曹鹤阳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
朱芸枫紧紧抱着曹鹤阳,说:“不要紧,我们马上去黑水郡了,他们斗生斗死的,跟我们都没关系。”
曹鹤阳轻轻抚摸着朱芸枫柔软的秀发,说:“怎么能真的没关系呢!”
“有关系也不要紧。”朱芸枫说,“若是谁想拉你下水,我绝对不让他好过!”
曹鹤阳闻言心中一暖,说:“好!我相信小饼!小饼肯定能保护我的。”
“那是当然!”朱芸枫说,“我们送亲去黑水郡,总要等我哥哥成亲了才能回来吧!黑水郡到时候大雪封山,我们回不来,至少要呆到来年开春吧!开春你就及冠了,到时候我们回来安葬了我爹,就关起门来过日子。谁要敢惹我们,我就要他们好看。”
曹鹤阳笑,说:“你这么大本事,能让人怎么好看?”
“我眼神可好了。”朱芸枫说。
“啊?”
“谁惹我们,我晚上去他家,拿弹弓子把他家窗户统统打破!”朱芸枫一本正经地说。
曹鹤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搂紧朱芸枫,说:“小饼,你可真是个宝贝!”
“那当然!用你说!”朱芸枫理直气壮。
曹鹤阳心中一点郁结顷刻间烟消云散。
此后的一段日子,如非必要,曹鹤阳都呆在府中,对外就说是准备去黑水郡送亲的事宜,对于上京城中的波谲云诡全然不去理会。当然他也没有一直闲着,期间,还帮忙朱芸枫张罗婚事,总算在去黑水郡之前,把素兰和朱晓的婚事给办了。甚至他还听朱芸枫的话,替素梅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结果这事儿不知怎么让素心素锦流玉漱玉几个大丫头都知道了,害得素梅被笑话了好一阵子。
时间一转就到了九月,钦天监那里算了日子,九月初六,宜远行。孔二娘远嫁的日子就选在这一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