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六章 关城
章十一很快就回来了，进屋之后给曹鹤阳与朱芸枫递了个眼色。身边伺候的都是聪明人，大家都知道章十一这是有事情要禀报，便纷纷退了下去。
章十一说：“任防确实是有事相求。”
朱芸枫忍不住对曹鹤阳说：“还真被你猜对了啊！”
曹鹤阳微微一笑，问：“怎么回事儿？”
“任防现在是关城的参将。”章十一用手朝上指了指，“不太喜欢他，所以处处刁难。”
朱芸枫从小跟着父兄在军营里，曹鹤阳也知人情世故，他们都知道如果有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上司那是一件多难过的事情。
朱芸枫问：“他是想通过我求兄长把他换个地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以任防的关系，如果只是做得不顺心想换个地方，应该不至于求到他们俩跟前吧！
果然只听章十一道：“我听他的意思，他是希望留在这里的。”
留在关城，但是又和上司不和，所以……他是希望能动一动这关城的守将啊！不对……是希望能把守将调走，自己做守将。
朱芸枫皱眉，觉得任防这个要求多少有点过分，问道：“关城现在的守备将军是哪位来着？我记得来的时候，好像是……夏将军？”
“夏老将军去年送小姐入关之后就告老还乡了。”章十一说，“如今的守将也姓夏。”
“是夏老将军的子侄？还是其他亲族？”朱芸枫问。
章十一摇了摇头，说：“这……倒不十分清楚。”
“啊？”
“原以为是夏老将军的子侄，但是刚刚听任防说……好像又不是。”章十一说。
朱芸枫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到底哪里不安又说不出来，只能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凝神想了想，说：“十一，你和阿晓熟悉这里，回头带着曹安他们外面去逛逛。”
章十一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曹鹤阳这是要他们去打听消息，应了声“是”便下去了。
“小四，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朱芸枫问。
曹鹤阳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我也说不出来。只是……按照你说的，任防与你们家关系应该还是挺亲近的，他能做到这个位置也不会是个不懂事的。可是为什么会提出要把守备将军踢走这种要求呢！”
“我也觉得奇怪。”朱芸枫说，“若是他真的做的不开心，关内关外，总归能安排个地方的吧！可是现在这样……透着古怪。”说到这里，朱芸枫又想起来孔二娘还一直等着要出门去逛呢，便问道：“那孔姐姐那里……我们还出去逛吗？”
曹鹤阳说：“来了，不逛一逛，总有点奇怪。”
“那我去叫她。”说完朱芸枫便离开屋子去找孔二娘。
“姐姐……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呀？”朱芸枫进屋，见孔二娘身上还是居家的衣服，有些奇怪。
孔二娘问：“我们还出去吗？”
“去的呀……”朱芸枫话出口一愣，问，“姐姐是听说了什么吗？”
孔二娘摇摇头，说：“之前说有人拜见，再后来我听说你叫了章十一送他出去，却没有立刻来跟我说出门的事儿，想来是有事儿要等十一回禀。”
朱芸枫想了想，把任防的事情大略说了下，也没说具体的，只说他养父从前在自己父亲军中，如今在湖广，来这里一是拜见二是有些事情拜托。告诉孔二娘这些，主要还是朱芸枫觉得她马上就要嫁给自己兄长了，黑水郡这里虽然不能说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可也显然并不是真的没有派系，亲疏远近总还是要知道一点才好。
孔二娘拉着朱芸枫的手说：“好妹妹。我知道了。”
朱芸枫说：“你以后拿不准的，问我哥就好了。我哥可能想不到主动告诉你，但是你问了他肯定会说的。”
“好。我记下来了。”孔二娘说完又说，“你和世子爷商量着，若是不方便出门，或者我不方便去，不去也不要紧的。”
朱芸枫知道这是她好意，但还是说：“放心吧，都料理妥当了。姐姐这便换衣服吧！”
“好。”孔二娘说，“妹妹也去准备吧！”
当下二人各自换了衣服，曹鹤阳便陪她们出门。
说是曹鹤阳陪她们，其实倒更像是朱芸枫给曹鹤阳与孔二娘做向导。朱芸枫当日入京时来过一次，加上这里与黑水郡风土人情也相近，所以对这里还算有些了解，一路上边走边看，还指着上京城看不到的东西给他们俩看，甚至撺掇着孔二娘买路边的炸糕吃。
孔二娘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到底还是咬了一口，随后就皱起了眉头。
朱芸枫见她如此，问道：“是太甜了，还是太油了？”
孔二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又甜又油。”
朱芸枫叹口气，说：“是，我当时也这么觉得。”
孔二娘见她样子似乎是有些怀念，问道：“你是有话想告诉我？”
朱芸枫摇了摇头，说：“倒也不是，只是想到当年我爹跟我说的话。”
“将军大人？”
“他说我觉得又甜又油，是因为我平日里吃惯了府里的好东西。可是这炸糕之所以能卖得好，是因为平日里吃炸糕的人吃不到这么甜这么油的东西。”朱芸枫说着握住孔二娘的手，“姐姐，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还有就是……我兄长他……和我爹是一个性子。”
“我明白了。”孔二娘笑着拍了拍朱芸枫的手，知道她是生怕自己带着上京城的娇气，婚后不好和他兄长相处。
“你不生我气就好了！”朱芸枫高兴道。
“当然不生气。”孔二娘说，“只是……”
“只是什么？”
“这块炸糕有点可惜了，我咬了一口，总不好再给……啊……”孔二娘正与朱芸枫说着话，斜刺里窜出一个乞丐，一把夺过孔二娘手里的炸糕，把孔二娘吓了一跳，险些跌倒。
朱芸枫扶住孔二娘，曹鹤阳连忙过来查看情况，问道：“怎么样？”
朱芸枫摇摇头，说：“我没事，孔姐姐被吓到了。”
孔二娘拍了拍胸口，说：“我也不要紧。”
今天是朱晓带人护卫，发生这样的事儿，他也有点懵，立刻带人想把那乞丐围起来，没想到那乞丐却甚是灵活，身子一矮，就地打了个滚，就从他们的包围中逃了出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光朱晓，那些护卫都觉得脸上挂不住，都想去追，却被曹鹤阳阻止了。
“穷寇莫追。”曹鹤阳说，“我们先回去吧！”
孔二娘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见朱芸枫脸色不太好看，朱晓几个更是有些恍惚，连忙说：“我们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
一行人回了驿站，孔二娘自去梳洗休息，朱芸枫却板着脸，问朱晓：“你们是不是最近没有好好练习？一个乞丐都抓不住吗？抓不住就不提了，他突然跑出来，好在只是抢炸糕，若他是刺客呢？我和孔姐姐，还有世子爷，不全都已经交待了吗？”
朱晓自知今天的事情无论怎么算自己都逃不过护卫不力的罪责，朱芸枫还完衣服出来就见他跪在廊下。
“跪在这里算什么事儿？”朱芸枫怒道，“少在这儿给素兰丢人，起来，跟我进来。”
朱晓愣了一下。他是朱皓枫的护卫，年纪比朱芸枫大六七岁，一贯觉得自家这位姑娘就是个小孩子，这次朱皓枫把他拨给朱芸枫做护卫，其实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太乐意的。可一来他一贯忠心，二来也是为了素兰，上京城肯定比黑水郡要舒服，所以还是答应了。
然而刚刚朱芸枫的样子，却像极了她兄长，也像极了老将军，以至于朱晓有瞬间恍惚。
跟着进了屋，朱晓见曹鹤阳与朱芸枫已经端坐，朱晓想跪下，却被朱芸枫拦住了。
“跪什么跪，我有话问你。”朱芸枫说。
“夫人您吩咐。”
“你仔细想想，刚刚那个小乞丐，他是不是有功夫？”朱芸枫问。
“啊？”
“就是……他出来那一下还可以说是出其不意，但是他逃走那一下，你觉不觉得眼熟？”朱芸枫问。
“眼熟？夫人的意思是？”
“我老觉得……有那么点滚地龙的样子。”朱芸枫说。
滚地龙是朱家军中一种特殊的兵种，这种兵身姿灵活，一般会仗着特别的身法去斩鞑子的马脚。不过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兵种了。鞑子在滚地龙上吃过大亏，回去自然也加紧研究，所以后来渐渐也就没有这么有用了。
“这个……”朱晓有些不确定，他虽然比朱芸枫大，但也没有大许多。在军中听人讲古的时候自然也听过滚地龙，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曹鹤阳此时放下茶盏，问道：“小饼，你觉得那个乞丐……跟军中有关系？”
朱芸枫摇摇头，说：“我也不确定，我很怕真的有关系。”因为那代表他们没有照顾好手下的兵，让他沦为乞丐。
曹鹤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不要担心，这个事情……急不来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