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七章 曹遂
事实证明,虽然曹鹤阳可以算是天潢贵胄,虽然朱芸枫的父兄在边关驻守二十余年,但是要在偌大的关城找一个乞丐,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要不要去找任防?”朱芸枫提议,“他好歹是这里的参将,总该有点关系吧!”
“小饼,我刚刚才说过,这个事情急不得的。”曹鹤阳不同意她的看法。
朱芸枫愣了下,曹鹤阳很少这么明确反对她的意见。
曹鹤阳见朱芸枫不说话,知道她有些不乐意,便拉着她的手跟她讲道理。
“我们在这里不能停留很久,这件事儿肯定没办法立刻就查出来的。”曹鹤阳说,“若是查不到,难道就在这里不走吗?”
“可是……”
“没有可是。”曹鹤阳说,“我已经让曹安联络曹遂了。”
“啊?”朱芸枫知道曹遂是做什么的。
“他对这里比我们熟悉,而且也有自己的人手,让他查这件事情,再好不过了。”曹鹤阳说。
朱芸枫想了想,承认曹鹤阳说的非常有道理,只能说:“那……那好吧!”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放不下,想到任防的事情,又问:“那任防那里要怎么办?”
“跟你兄长说一说,或者……若是有机会的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曹鹤阳说,“你单独见他也可以。”
“啊?”朱芸枫很惊讶,虽然她知道曹鹤阳不是迂腐之人,但一个丈夫主动让妻子单独去见外男,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曹鹤阳笑着说:“这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惊讶?”
“我……我确实没想到。”朱芸枫说。
曹鹤阳说:“我刚刚仔细想了想,你也说任防应该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他在你那位任叔叔身边长大,想来应该很有分寸,否则也不会被举荐到关城来。他显然是有话要说,但是既没有在这里说也没有跟十一说明白,应该是有顾忌。我不在,你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加上你兄长的关系,想来,应该可以说上几句的。”
朱芸枫眨着眼睛,定定看着曹鹤阳。
“怎么啦?”曹鹤阳有些好笑,“这是什么表情?”见朱芸枫一副要哭的样子,他连忙挥退了屋里的其他人,随后把朱芸枫搂进怀里。
“怎么啦?”曹鹤阳轻声问,“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朱芸枫摇头,“就是……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什么呀!”曹鹤阳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哪儿就好了?”
“就是……就是……”朱芸枫说,“我其实到上京城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样。虽然我知道我只要去,皇帝陛下多半就会插手我的婚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哥其实最开始是不想我去的,可是……我是觉得,我们兄妹俩都不回上京城,陛下说不定……”这话大不敬,可以想,但最好不要说。
曹鹤阳捏了捏朱芸枫的手,示意他明白她的意思。
朱芸枫说:“我到了上京城,看到那些太太奶奶姑娘小姐们过的日子,就觉得要昏过去了,这哪儿是人过的日子呀!可是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没办法了。这就跟打仗似的,主将下了命令,除非人死绝了,否则不能更改延误。”
曹鹤阳伸手拍了拍朱芸枫,他一直都知道上京城让她很不适应,但确实没想到她到上京城的时候,居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朱芸枫平复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我刚到上京城的时候,也见了很多人。太子或者二皇子殿下,或者其他谁,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不过就是笼子的大小而已。”说到这里,她看向曹鹤阳,说:“哪怕是被赐婚给你,我当然是很高兴的,但是我总觉得不过就是换了一个我喜欢的笼子而已。我没想到……”她没想到曹鹤阳居然并没有打算折断她的翅膀,他依然愿意放她去飞。
曹鹤阳假装不满道:“原来在小饼你眼里,我们王府就是个漂亮一点的笼子而已啊!我真伤心。”
“不是的,我……呜……”朱芸枫的唇被曹鹤阳吻住。
良久之后,曹鹤阳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说:“小饼,我想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困住你。我喜欢的,是你原本的样子。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嗯。”朱芸枫点头,样子甚是乖觉。
曹鹤阳心动不已,忍不住将她一把抱起。
“世子爷……夫人……”外面传来曹安的声音。
曹鹤阳叹了口气,多好的气氛啊,可惜了!朱芸枫倒在他怀里吃吃地笑。曹鹤阳没奈何,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问道:“怎么啦?”
“曹遂来了。”曹安说,许是听出曹鹤阳语气不对,曹安立刻补了一句,“不是我去找的他,他自己找过来的,似乎是受了伤。”
曹鹤阳眉头一皱,松开朱芸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人呢?我去见他。”
朱芸枫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那意思是她也想去。
曹鹤阳点点头,牵起朱芸枫的手。
“世子爷、夫人。”曹安见二人拉着手出来,知道曹鹤阳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了当地问:“我把人带过来,还是……”
“他伤得重吗?方便走动吗?”曹鹤阳问。
曹安说:“能走动。不过情况不是太好。人现在在我屋子里。”
曹鹤阳想了想,说:“驿站人多眼杂,小心为上。我们去你那里太惹眼了……”
“我们扮成小厮不就好了。”朱芸枫说,“反正都在驿站里,我们这一行人又多,除非特别熟悉的,否则也分不出太多吧!”
曹鹤阳想了想,觉得这倒也算个办法。当下让曹安去拿了两件小厮的衣服,他和朱芸枫换了,又在脸上略加掩饰,随后跟着曹安去他住的屋子。
曹遂年纪其实和曹安他们都差不多,不过常年在关外,风霜雨雪侵蚀,让他两鬓灰白,脸上也满是岁月痕迹,倒像是个小老头。
“世子爷……”曹遂正半依在床上休息,见曹鹤阳进来,连忙就想下床。
“行了!”曹鹤阳说,“我们之间不闹这些虚礼了。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曹遂没有说话,而是去看曹鹤阳身后的朱芸枫,虽然穿了男装,但以曹遂的眼光,很明显能看出她是女子。
曹鹤阳拉着朱芸枫的手,说:“我媳妇儿。”
没有说夫人、内人之类的,而是直接了当地用了“媳妇儿”这个称呼,曹遂愣了一下,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世子爷……这位就是……侯爷的妹妹吧!”
“她是我媳妇儿。”曹鹤阳又强调了一遍,意思很明显。
曹遂叹了口气,说:“既然世子爷这么说,我明白了。”说完他说,“我这次来见世子爷,其实……是无奈之举。”
“怎么说?”
“我受了伤。”曹遂说,“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这大半个月突然间浑身乏力,恶心头晕,我原来以为自己病了,直到半个月前吐了血,才知道应该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
朱芸枫闻言问道:“曹遂大哥,你最近这段时间接触过什么不洁的东西吗?”
“小饼,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曹鹤阳问。
朱芸枫说:“我不太确定。只是……我听父亲和兄长提过,鞑子……他们以前会特意把生病的牛羊集中起来,等牛羊病死了就把牛皮羊皮剥下来,当做皮货卖给我们。我们的人往往就会生病,甚至闹瘟疫。所以后来……我们都只买硝制过的皮子了。”
“你觉得曹遂是这样中毒的?”曹鹤阳问。
朱芸枫说:“我也不确定,只是听他说症状,突然间想到的。”
曹鹤阳转头去看曹遂,问:“你怎么说?小饼说的有道理吗?”
曹遂想了想,说:“若是这么说的话……这段时间,我都在追查一帮乞丐……”
“乞丐……”
“啊?这么巧?”
曹遂不解地看向曹鹤阳,曹鹤阳就把他们今天遇到乞丐的事情说了一遍。曹遂道:“看起来你们遇到的和我追查的是同一群乞丐。”
“一群?我们只遇到一个。他们有很多人吗?”朱芸枫忍不住问。
曹遂说:“不算多,十多个吧!年纪大小不一,但都不超过二十岁。身手不错,显然是练过,而且都会滚地龙。”
“你为什么会追着他们查?”曹鹤阳问。
“我怀疑教他们功夫的人,是参与过当年那场战事的老卒。”曹遂说,“滚地龙的功夫因为鞑子那边的防范现在军中已经不再用了,也基本没有会的人了。可是二十年前不一样,并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想找到会滚地龙的人,会这门功夫多半就参与过当年的战事,多多少少能知道一些事情。”
曹鹤阳点了点头,说:“等下我叫曹安请大夫过来……”
“不行。”曹遂说,“会打草惊蛇的。”
“你这样扛着也不是事儿啊!”曹鹤阳说,“事情没查清楚呢,你难道就要这么倒下?你忘记勇叔当年的交待了?”
曹遂身子颤了颤,到底还是决定听曹鹤阳的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