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九章 工匠
孔二娘的话，让曹鹤阳顷刻间汗毛倒竖。
“嫂嫂……你怀疑……母亲和这事儿有关？”朱芸枫也吓了一跳，宫中因为曹鹤阳的举动对晋安王府不满是一件事儿，太夫人牵扯到茹妃的事情里，可就是另一件事儿了。
孔二娘摇了摇头，说：“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说完，她看向朱皓枫，“都是借着八百里加急，侯爷接到消息和我接到母亲的信是同一天，但这二者没有关系。”
她的意思是，孔大娘子给她写信也是借用了军报这条路传过来的，但显然和朱皓枫在京城的眼线没关系，是分开两处的消息。
“既然是这样，那嫂嫂为什么会想到一起？”朱芸枫问。
孔二娘说：“三公主其实颇为受宠，虽然茹嫔一直只居嫔位，但这些年地位稳固。她有三公主做依靠，哪怕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道，“哪怕是有那么一日，不管那两位最终是谁承继大统，三公主与他们都无碍。茹嫔只要好好的，等到那一日之后，自然就能出宫倚三公主而居，安享晚年。所以，我实在想不出，她到底会为了什么事情，遭此劫难。”
曹鹤阳与朱芸枫对视一眼，都认为孔二娘说的很有道理。确实如她所说，她虽然没有儿子，但有一位公主，且还算受宠，所以在如今这个情况下，地位反而超然。对太子和二皇子来说，三公主对他们的皇位没有威胁，所以没必要争斗打压，甚至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拉拢，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她在太后或者皇帝陛下面前禁言。所以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肯定都不会为难茹嫔。茹嫔如今也有些年纪了，肯定也没什么争宠的心思了，她只要安分守己，想来后宫无人会与她为难。
孔二娘继续道：“我思来想去，觉得唯一可能有变数的就是太夫人了。是不是太夫人回了上京城，进了宫，茹嫔看到听到什么，才会惹来杀身之祸。皇后娘娘……虽然收拾了收尾，但因为事涉太夫人，她心中不快，又不能处置，所以只能寻个由头当众训斥一番。”
孔二娘说完，见屋中其他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突然有些心慌，说：“我……我胡思乱想的，实在是……”
“二娘，你说得很有道理。”朱皓枫说，“你在上京城呆得时间久，那些贵人们心中的弯弯绕绕肯定比我们清楚。”
朱芸枫连忙点头，说：“嫂嫂，你一贯是水晶玲珑心，脑子比我好使多了，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说完去看曹鹤阳。
曹鹤阳也附和道：“确实如此。”说完又说，“我猜过几天我应该就能收到我母亲的信了，事情到底如何，母亲应该会有所交待。”
孔二娘如释重负，说：“你们不觉得我是胡思乱想就好。”
朱皓枫说：“天色也不早了，二娘，我们回去吧！”
孔二娘闻言看了眼外面，点了点头。
四人又略微寒暄几句，朱皓枫便扶着孔二娘离开了。
“小四……”朱芸枫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母亲……母亲……”
曹鹤阳说：“我原来还当嫂子快生了，所以难免会胡思乱想，但听她刚刚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
朱芸枫说：“可……要是嫂子猜对了，那母亲岂非卷到天大的事情里去了。”
“母亲是在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上被训斥了，不管茹嫔娘娘是哪一天亡故的，宫里给她发丧的日子是在千秋节之前。”曹鹤阳说，“这说明……”
“说明什么？”
“说明无论是母亲卷到茹嫔娘娘的事情里，还是茹嫔娘娘卷到了我母亲的事情里，至少被处置的是茹嫔娘娘，而不是我母亲。”曹鹤阳说。
“啊……这……”朱芸枫倒是没想到这个。
“假设，真的如嫂子猜想的那样。我母亲回上京城之后进了宫，算她的脚程……”曹鹤阳皱着眉道，“她到了之后就给我们送了口信和土仪，随后又进宫，然后就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管到底和茹嫔有没有关系，总之是千秋节那日被训斥了。这么大的事情，母亲肯定会给我们送信。她没办法走八百里加急，但……算日子，最多再有半个月肯定就能送到了。”
朱芸枫点点头。
曹鹤阳握住朱芸枫的手说：“无论如何，等母亲的信到了我们再商量吧！”
朱芸枫反握住曹鹤阳的手，说：“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曹鹤阳没有说话。
朱芸枫说：“你不说也不要紧，我只是想你知道，无论如何，你都还有我，还有儿子们。”
“是。”曹鹤阳说，“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一边说一边用指腹摩挲朱芸枫的手背，说：“其实……小饼，你不用那么心急的。”
“啊？”
“我知道你这阵子有点急。”曹鹤阳说。
“什么？”
“麦哥儿不肯吃米糊蛋羹之类的东西，只是想喝奶。”曹鹤阳说，“你会生气不是因为真的觉得他比他哥差，而是生怕他拖累了我，是不是？”
“我……”朱芸枫没想到自己些许念头居然被曹鹤阳看得清清楚楚，低声道，“我只是担心，如果哪一日，你真的不得不回上京城，又或者是去别的什么地方，我肯定要跟着你去的。若是他还没办法断奶，那我们就得带着乳娘，到底……没那么方便。我……我不想拖累你。”
“小傻瓜。”曹鹤阳说，“你们怎么会是我的累赘呢！哪怕真的要回上京城，我们慢慢走也就是了。”
“可……”
“没有可是。”曹鹤阳说，“母亲原本希望我能回去主持秋闱，可到最后还是顺了我的心意。所以……不用担心的，好不好？也不要着急。你若是不开心，我也会不高兴的。”
“那……好吧……我知道了。”朱芸枫点头答应，但到底还是撇了撇嘴，说：“可……明明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哥俩差这么多？”
曹鹤阳笑，说：“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还都是皇子呢，差得不是更多。再说了，他们俩才多大，这不是正常的嘛！”
“好啦好啦，知道你疼儿子，不说他们了。”朱芸枫嘟嘴，“你现在倒是把他们看得比我还重了。”
“什么呀！”曹鹤阳好笑，“明明我是希望你别生气着急，怎么反变成我的不是了？看来这阵子你还是欠教训，晚上，为夫一定要好好执行家法。”
“呸！”朱芸枫狠狠啐了一口，脸却羞得通红，夫妻二人这一晚自有一番亲热不提。
又过了七八日，曹鹤阳终于是收到了太夫人从上京城寄来的信。曹鹤阳将信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五遍，这才放下。
“母亲怎么说？”朱芸枫问。
“母亲说……已经应我们之前所托，寻好了工匠，等春日里，我们俩扶棺回京，岳父的墓立刻就能起出来，还说，如果冰城这里有好的工匠，也可以一并带回去。”曹鹤阳说完，把信递给朱芸枫。
“啊？这是什么意思？”朱芸枫接过信细看，见上面果然就是曹鹤阳说的那样。
“可是……我们……”
“我们从未说过要母亲帮忙寻工匠。”曹鹤阳说。
“对啊……那母亲为什么这么说？”朱芸枫皱眉，“是想找个由头，让我们开春了回上京城？”
“若只是如此……”曹鹤阳沉吟道，“好像没必要说什么找工匠，只说让我们如之前说的那样开春就回上京城就好……”
“那什么工匠的……”朱芸枫突然想通了什么，“母亲是不是要我们把顺叔带回去？”
“应该是这个意思了。”曹鹤阳说，“之前母亲说她是妇道人家，加上天高路远，生怕路上出什么危险，所以还是把朱顺留在这里了。这样想来……”
“是了，母亲一定是这个意思。”朱芸枫得意起来，“我可真聪明，小四你快夸夸我。”
曹鹤阳笑，说：“我家小饼自然是聪明的。”
“这话听着……怎么还有个可是啊？”朱芸枫不满道。
“没有没有。”曹鹤阳连忙否认，“我是想着……若只是要我们带朱顺回去，她只说要我们把之前在冰城找的工匠一起带回去就好，还是没必要提上京城的工匠啊……”
“工匠……工匠……”曹鹤阳喃喃道，“工匠是什么意思？”
“除了工匠，还有说给我爹修坟……”朱芸枫也沉吟道，“我们家的祖坟年年都有人修的……虽然我爹落葬之后肯定是要再大修的，但是……好像也没必要让母亲给找吧！王府找的工匠是不是都是工部登记在册的啊？”
曹鹤阳闻言抓住朱芸枫的手说：“小饼，你说什么？”
“啊？什么？”朱芸枫也被唬住了，“工部登记在册？”
“不是这一句，是另外一句。”曹鹤阳说。
“王府的工匠都是工部……”朱芸枫瞪大眼睛，“工部？母亲是想跟我们说工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