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四章 所谋
朱皓枫与孔二娘知道朱芸枫与曹鹤阳搬回来自然是没有二话。朱芸枫先去看了孔二娘，见她神完气足，提到闺女满脸都是喜气，猜测朱皓枫应该没有同她讲什么。
“我听哥哥说，我侄女叫元姐儿？”朱芸枫问。
孔二娘微笑着说：“女孩儿在我们家都是按照齿序就这么叫的，老大不就叫元娘嘛！可侯爷却说，朱家的女儿都是有名字的，我想着小姑你也有名字，所以元姐儿就是个小名。”
“那名字……”
“侯爷写了快两张纸了，到现在还没挑出来。”孔二娘笑，“这几天我看他每日里唉声叹气的，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就是愁这个。”
朱芸枫闻言也笑了，说：“反正元姐儿还小，嫂子你比我哥读书多，等你养好了，你帮他想，肯定好听。”
孔二娘愣了一下，随后说：“这种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
“嫂子，你又来了。”朱芸枫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孔家的女孩儿是没有名字的，她从小到大也见惯了上京城里的女孩儿没有名字，更不会觉得取名这件事儿自己能够参与。
朱芸枫说：“嫂子，我爹娘都不在了，这内院里的事儿就是你该做主的。”
“可……”孔二娘想说取名不是内院的事儿。
朱芸枫笑着摇了摇头，说：“可你是我嫂子，是我哥的妻子，是元姐儿的娘亲，取名字这种事情，自然该有你一份。”说到这里她又嘀咕道：“我跟你说，你让我哥给元姐儿起名，那她指不定就得叫朱木兰了！”
孔二娘笑着说：“木兰代父从军，女中豪杰，这名字也是好的。”
这下反过来倒是让朱芸枫发愣了，显然是没想到孔二娘居然会这么说。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孔二娘到底还是开口了，说：“小饼，你刚刚也说了，我是你嫂子，我们自然是一家人。”
朱芸枫点点头。
“这几日，我知道家里应该是有些事儿，否则今日洗三不会如此如临大敌。”孔二娘说，“原本我以为事情都解决了，可你们又一起搬过来了，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很要紧的事儿？”
朱芸枫伸手给孔二娘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说：“嫂子，你别担心，事情是真的解决了。”
“那你们……”
“我们搬过来，是王爷和我哥两个人商量过的。”朱芸枫说，“将军府与别院虽然不远，但这鬼天气，若是真有什么事儿，两边传信到底不如住在一起方便。而且……”说到这里，她又有些犹豫，不想孔二娘月子里忧思过重，生怕她想些有的没的。
孔二娘显然是看出来她的犹豫，说：“好妹子，我知道你哥和你都是为了宽我的心。既然你说事情都解决了，那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搬过来我也是高兴的，有个人说说话，我还能日日都见两个侄子。这几日没见他们，想来又壮实了一些吧！”
朱芸枫听孔二娘提两个儿子，也笑了，说：“快别提了，自从会认人之后，一刻也不得闲，可粘人了。”
孔二娘抿嘴笑了，说：“那不用问，这性子定然是像王爷。他离了你一刻都不行。”
朱芸枫脸色微红，回嘴道：“那我哥不也是这样，离开你，一刻也不行。”
孔二娘脸也红了，半晌却又有些遗憾，说：“可惜元姐儿……到底不是个小子。”
“嫂子你急什么。”朱芸枫说，“慢慢来，总会有儿子的。”
“嗯！”孔二娘应了声。
朱芸枫看她脸上露出倦容，又说了几句话，便要告辞，临走时说：“嫂子，实不相瞒，其实事情到底具体如何，我哥又打算如何，我们自己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等晚上我让我哥自己个儿跟你说，好不好？可无论如何，你都得自己保重身子。吃饱睡足，万事不愁，这样才好。”
孔二娘知道朱芸枫好意，点头应下。
晚上用过晚饭，逗弄过三个孩子，朱皓枫便带着朱芸枫与曹鹤阳去了他前院的签押房。这里是他平日里处理军务的地方。
三人分宾主坐下之后，朱皓枫先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了，说：“那个……小饼啊……哥想跟你商量点事儿。”
“啊？”朱芸枫对朱皓枫的态度感觉到陌生，记忆中他们兄妹俩感情虽好，但朱皓枫很少这样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
“哥……你想说什么？”朱芸枫问。
“就是……你那个西厢……”朱皓枫说，“我寻思着挺好……你看……你能不能……让元姐儿住。”
“啊？”
“我把东厢让出来给你。”朱皓枫说。
“……”
东厢是朱皓枫原本的住处，老将军过世后，他成了将军府的主人，加上又娶了妻子，自然就住了主屋。不过东厢这里的东西也没怎么动过。
朱芸枫皱眉，问：“元姐儿这几天我听说不是乳娘带着住在东厢吗？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么折腾？”
朱皓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那东厢，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多皮啊，屋里被我霍霍的不成样子，还收藏了好多兵器在那儿。你虽然从小也没个姑娘样子……”说完这句他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道，“和普通的姑娘不一样，是女中豪杰，但那到底也是间闺房不是，所以我就想着……”
朱芸枫觉得朱皓枫的思路真的仿佛天马行空，她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既然他开口了，朱芸枫也不会拒绝，答应道：“我都行，你看着办就好。”
“那行！”朱皓枫说，“我明日就让人开始搬东西，给你把屋子重新刷一遍。”
“哥！这都腊月了。”朱芸枫怀疑自己哥哥病了，脑子不清楚了，“你现在上哪儿找人给你刷房子呀！再说了，你要是真的立刻就开始刷房子，这阵子元姐儿住哪儿？乳娘带着她总不能住到你们主屋里吧！”
“其实住在西梢间里也行。”朱皓枫居然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别闹了。”朱芸枫没好气地说，“刷房子整日里人来人往的，那么闹腾，我嫂子怎么坐月子啊！”
“那……”
“等开春了，我们搬回去。你让乳娘带着元姐儿就搬去西厢住。你那东厢，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我和小四住别院就行。”
“那不行。家里总得给你留间屋。”朱皓枫坚持。
“那不是废话！”朱芸枫吸了口气，努力忽略眼中突然涌上来的酸意，“你敢不给我留屋，我去跟爹说去，让他晚上托梦削你。”
“你个小东西。”朱皓枫又恢复成原来那个哥哥的样子，“到底是王爷太宠你了，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曹鹤阳笑吟吟地看着这对兄妹，觉得自家小饼就是这么招人喜欢，真好。
“行了。哥你别埋汰我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朱芸枫说，“不能让我白白搬过来吧！”
朱皓枫还没开口，曹鹤阳先起身向朱皓枫郑重行了个礼，说：“之前因为嫂子快生产了，想着家里杂事多，还有一件事儿没跟舅兄禀告。”说完就把自己收到太夫人来信的事儿和自己的推算说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会特地点工部，但我想来，应该是有些什么端倪的。”曹鹤阳说。
朱皓枫点点头，说：“太夫人睿智，又常年在上京城，自然不会无的放矢。你们让人去调这些年工部的档，也没什么。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算犯忌讳，只要是有心人，都能拿到的。”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说：“不过……听你提起来，我倒想起另外一件事儿。”
“什么？”
“咱们关城的那位夏守备……说起来和工部还有些渊源呢！”朱皓枫说。
“哦？”曹鹤阳想了想，“工部……我好像不记得有哪位大人是姓夏的。”
“确实没有。”朱皓枫说，“可是他当日能做这个关城守备，却是走了工部王尚书的关系。”
“啊？”
“什么？”
朱皓枫说：“关城冲要之地，守备自然得是自己人，否则万一起了什么龃龉，别的不说，我们运送物资的时候只要他起坏心思耽误一两天，我这里就得出事儿。”顿了顿，朱皓枫继续说：“现在这个夏守备，我原以为是夏老将军的子侄，但打听了之后发现只是恰好同姓而已。不过他虽然和夏老将军没什么关系，但对外可也从来没否认过，所以刚来那阵子，真有不少人看在夏老将军面子上，不跟他计较。”
“是个聪明人。”曹鹤阳说。
“可是，这种暧昧的态度，要想拿捏好，肯定得知道我们这些人跟夏老将军的远近亲疏吧！否则万一真的有人写信查问，那岂不是立刻就穿帮了。”朱皓枫说，“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我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所以当日里就多查了查，发现他来这里居然走了工部王尚书的关系。可是工部与兵部与吏部都八竿子打不着，虽然同为尚书，少不得要卖个面子。可既然都能走通王尚书的路子，那这天下比关城更好的地方多的是，他又何必来这苦寒之地？”
“确实如此。”曹鹤阳说，“事出反常，所谋者大。只是不知道，他谋的到底是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