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五章 决定
回到屋里的朱芸枫多少有些忧心，原本她是觉得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儿，靠着她家相关的机智果决肯定都能解决，再不济还有她哥哥在。
可是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但到现在各种线索还跟一团乱麻一样在她眼前，理都理不清楚，她的心又吊了起来。
曹鹤阳见朱芸枫不停在屋里转着圈子，忍不住笑道：“小饼，你快坐下，我都被你晃晕了。”
“不是曹鹤阳，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呢？”朱芸枫忍不住问。
“我着急什么？”
朱芸枫走到曹鹤阳身边，伸出食指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一下，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觉得眼前有一大团雾，我们什么都搞不清楚，只能直直朝前走。也不知道前面是悬崖峭壁还是深海大湖，生怕一个不好，一家人都要跟着陪葬。”
“哪儿有这么吓人。”曹鹤阳捉住朱芸枫的手，“再说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在一起，这不就行了吗？”
“前面是悬崖峭壁也朝下跳吗？”朱芸枫没好气地说。
“只要小饼在我身边，哪怕是十八层地狱我也……”
曹鹤阳话没说完，就被朱芸枫捂住了嘴巴。
“什么话都敢说，你真是的！”朱芸枫又气又恼，但心底最深处却明白曹鹤阳说的是真的，这么一想有些淡淡的甜。
“只是小四，我们……究竟要怎么办呢？”朱芸枫问。
“其实母亲的信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吧！”曹鹤阳说，“她亲自来了一趟黑水郡，劝不动我们，自己回去了。可在写给我们的信里却安排起了我们回上京城的事宜，其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哎……”朱芸枫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多半躲不过，只是总想着说不定会有办法。”说到这里，朱芸枫似乎是担心曹鹤阳误会，连忙继续道：“小四，你知道的，我不是怕，只是……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太好受。”
“我明白的。”曹鹤阳伸手摸了摸朱芸枫的脸颊，“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多查一些工部的事情。而且……”
“而且什么？”
“我总觉得，母亲既然让我们注意工部，就不是无的放矢，她肯定也觉察到了什么，只是因为山高路远，她不方便在信里说，也不方便让人给我们带口信。”曹鹤阳说。
朱芸枫想到太夫人的为人，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母亲……肯定是察觉了什么，不然不会写这么一封信来。”
“既然这样，等开春了我就上书。”曹鹤阳说，“禀告陛下，我已经带着你，扶棺回京。”
“啊？”朱芸枫一下没转过弯来，“不是应该等上京城那边……”随即她就想明白了，说：“是了，我们出发和你上书同时进行，显得我们态度诚恳。”
“是啊！”曹鹤阳笑，“咱们那位皇帝陛下，看着大度，其实心里记得可清楚呢！”
这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了，毕竟这年头讲究一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曹鹤阳刚刚这话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说不定直接就能扣上一个“心怀怨怼”的大帽子，治个大不敬之罪，不过显然这夫妇二人平日里说惯了这话，一个人说得理所当然，另一个人听得理所当然，都不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那……回京之后呢？”朱芸枫问。
“回京之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曹鹤阳说。
“我就是有点儿担心。”朱芸枫说。
曹鹤阳知道她是担心两个儿子，说：“若是实在不放心，将他们放在冰城也……”
“不行！”朱芸枫果断拒绝了，“如果将他们放在这里，皇帝肯定要怀疑你有异心。”说到这里，朱芸枫也已经下定了决心，说：“小四，你刚刚说的话，我信你。”
“嗯？”
“所以无论前头是什么，咱们一家人就这么走下去。”朱芸枫斩钉截铁道。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什么人来打朱顺的主意，将军府和别院也没有什么人鬼鬼祟祟地刺探，仿佛是幕后之人知道自己一击不中就此放弃了一般。只是朱皓枫与曹鹤阳闲谈说起，都认为对方按兵不动，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关城这位夏守备，倒确实是个人物。”朱皓枫说，“他派来的人这么久没消息，他肯定知道出事儿了，却真能按兵不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倒也算沉得住气。”
曹鹤阳放下茶碗，摇了摇头，说：“舅兄此言差矣。”
“怎么说？”
“那位夏守备，想来是不知道我们能认出他身边的人来的。”曹鹤阳说，“所以也不会想到我们已经怀疑到他了。”
“你的意思是……”
“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派来的人完全没有半点音讯，那肯定是出事儿了。”曹鹤阳说，“他如果再派人来，我们有了防备，说不定就是自投罗网。”
“有道理。”
“还有就是……”曹鹤阳慢悠悠地说，“他说不定也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的反应。”曹鹤阳说，“如果我们这里有人去查他，或者别的什么动作，那就说明他已经暴露了。”
“这么说来，我们没有直接去查他，而是让人在上京城查探，这一步倒是走对了。”朱皓枫说，“妹夫想来早就已经想到了这点，否则之前也不会特意叮嘱了。”
曹鹤阳说：“舅兄谬赞了，我不过就是闲极无聊时候想到的而已。”
“你回程的日子定了吗？”朱皓枫话风一转，“眼看着雪都化了，也该出发了。”
朱皓枫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其实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态度。曹鹤阳却仿佛没听出来一样，说：“我和小饼商议了一下，岳父大人停灵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准备请人算个好日子，扶灵回京。”
朱皓枫“腾”一下站起来，说：“我不许。”
“舅兄……”曹鹤阳说，“并非是我贪生怕死，也不是我怕事，小饼和孩子们跟我回去，其实更加安全。”
“哪里安全了？”朱皓枫说：“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可你们若是回去，身边没有一兵一卒，岂不是随他拿捏？”
从某种意义上说，朱皓枫与朱芸枫确实是兄妹，在对待皇帝陛下的态度上尤为一致，不说毫无敬意，尊敬也有限，并不会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
曹鹤阳显然对此也很适应，说：“第一，我们回去，至少态度上是乖顺的，不会直接让他拿到错处。第二，我好歹是他侄子，他亲哥哥的儿子，即使他真的想做什么，也还有太后在。”
“太后……太后……”朱皓枫冷哼一声，“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未必会看太后的面子。若是他顾及太后，当日……”
“不说别的。”曹鹤阳说，“哼哥儿和麦哥儿是太后娘娘唯一嫡亲的孙辈，看在两个孩子面上，太后也会护着我们的。”
“可是……”
“哥！你别可是了！”朱芸枫边说边推门走了进来，“我就知道，你们俩是故意把我支去跟嫂子说话的。”
曹鹤阳很想说那是你哥让你去的，我可没有这么干，不过现在这么说显然有些不地道，所以也就作罢。
“小饼，你心是真的宽。”朱皓枫忍不住道，“你就一点儿不害怕？”
“我怕的。”朱芸枫说。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朱皓枫的意料。“怕你还去？”他忍不住问。
“可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和孩子们留在这里，让小四自己回京，我会更怕的。”朱芸枫说，“我肯定一宿一宿睡不着，脾气越来越暴躁，跟你还有嫂子吵架，说不定还会摔东西打孩子。与其这样，不如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儿。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死……”
“呸呸呸！”朱皓枫皱眉，“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朱芸枫说，“哥，你也别把我当小孩儿，我都有两个孩子了。”
朱皓枫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舅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再多说一句。”曹鹤阳说。
“你说。”
“谢天谢地，嫂子给你生了个女儿。”曹鹤阳这句多说的话确实不怎么好听。
“什么意思？”
“皇帝陛下不动你，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暂时动不了。”曹鹤阳说，“如果嫂子生的是个儿子，说不定他心思就会急切一些。可现在是个女儿，倒说不定能让他再缓缓。”
“你的意思是说……这几年最好别让你嫂子再生了？”朱皓枫承认曹鹤阳说的有点儿道理。
“哥，你还说我，你也是傻。”朱芸枫说，“隔那么老远呢！除了你们谁知道我嫂子生的是男是女啊！”
“倒也是！”朱皓枫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哥，那就这么定了吧！”朱芸枫说，“过几天咱们挑个日子请上一卦，我和小四……陪着咱爹回上京城去。”
朱皓枫没说话，良久之后，到底还是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