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章 抵京
后来的事情也果然如曹鹤阳所料，与大队人马汇合之后，他们又一路南下进入丰城。丰城县令在得知他们来的路上遇到这么大的事儿，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在看到那一颗颗人头之后，更是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好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曹鹤阳说，“马有失蹄，何况谁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一时大意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县令姓杨，五十多岁年纪，虽然这把年纪依然只是县令，但人老成精，听曹鹤阳语气里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立刻重新跪正，说：“王爷体恤，实在是下官的福分，下官……下官愿意报效。”
曹鹤阳笑了笑，说：“本王有一对双胞胎……”
“两位小公子玉雪可爱，下官一见就觉得欢喜。”杨县令说，“下官前些年得了一对翡翠玉璧，与两位小公子十分相配。”
“这……有些贵重了吧！”曹鹤阳说。
“不贵重，不贵重。”杨县令说，“所谓宝剑赠英雄，下官这等俗物配不上这对玉璧，转赠两位小公子实在是刚刚好。”
曹鹤阳微微一笑，说：“既然如此，那多谢了。”说完端了茶。
等那县令走了，朱芸枫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说：“你不是说他会主动帮我们遮掩吗？怎么又去敲他的竹杠？”
曹鹤阳说：“其实我也不想的，只不过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啊？”
“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我给他收拾了残局，若是我什么都不要，那才是所谋者大，他说不定整日都要提心吊胆了。”曹鹤阳说，“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我要是想谋什么，那就只有谋反了。相比起诛九族，他肯定会选择丢官。”
“原来如此。”朱芸枫明白了，说：“不过我看他刚刚那副肉痛的样子，那对玉璧应该不错。”
“小饼，你又猜错了。”曹鹤阳笑眯眯地说。
“啊？你是说你觉得那对玉璧不行？”朱芸枫说，“不至于吧！难道不应该是很贵的那种吗？”
曹鹤阳拉着朱芸枫的手，说：“小饼乖，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德性！”朱芸枫说，“很稀罕嘛！我看等下他送来的玉璧就是好的。”
“那我们来打个赌呗！”曹鹤阳说。
“什么？”
“如果我猜对了，小饼等下就给我亲一个。”曹鹤阳说。
“那要是我对了呢？”
“我给小饼亲一个。”曹鹤阳说。
“你想得美！”朱芸枫一点儿不客气，伸手在曹鹤阳额头弹了一下，“你直说然我给你亲一下不就得了？”
“本来就是啊！”曹鹤阳说，“我刚刚就说了。”
“你要真觉得自己说得对，才不会出这种赌注。”
“不是的。”曹鹤阳说，“因为我觉得自己肯定不会错，所以才会这么说。”
朱芸枫不死心，又磨了半天，最终二人约定，若是果然如曹鹤阳所说，那杨县令送上来的玉璧普通，那朱芸枫就满足他一个愿望，反之亦然。
过了一会儿，素梅捧着一个盒子过来，说：“王爷，王妃，这是素兰让奴婢拿过来的。说是那个杨县令命人送来的。”
“快打开看看。”朱芸枫道。
素梅将锦盒打开，朱芸枫不由大为失望。那其中放着一对玉璧，虽然玲珑剔透，但正如曹鹤阳所说，成色普通，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这个县令……”朱芸枫眼珠转了转，“他还算廉洁，也或者出身一般，没见过好东西，所以把这玉璧当成特别好的东西了。”
曹鹤阳笑，说：“小饼你这么觉得，那就这么觉得吧！”
“那你认输了？”
“认输。”曹鹤阳回答地很干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见他如此，朱芸枫倒觉得没劲了，说：“真是的，你这个人真无趣。”
曹鹤阳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朱芸枫挥挥手，示意素梅下去，等她走了，这才去问曹鹤阳：“说呀！到底为什么他送这么对玉璧来？”
“生怕东西太好，我再敲他一笔。”曹鹤阳有问必答。
“那他又做出一副肉痛的样子？”
“不然岂不是会让我们知道，他拿出来的东西不够好？”曹鹤阳说，“必然要表现出自己忍痛割爱的样子，才能让我们满意。”
“为什么？”
“这样显得他又恭敬又害怕。”曹鹤阳说，“虽然不愿意，却不得不这么做。”
“人啊！”朱芸枫感慨一句，不知道是在感慨人心还是人性。
在丰城县停留了一晚，曹鹤阳与朱芸枫又继续南下，只是曹遂却还是不见了。
“你到底是把他留下了？”朱芸枫问。
“你觉得不好？”
“也不是。”朱芸枫和曹遂不过只是见过，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就是觉得他怪可怜的。”
“他在这里可能比回上京城自在吧！”曹鹤阳说，“毕竟他这些年一直在这里。”
“确实。”
“从前他还不敢惊动舅兄，现在却没这个烦恼了。”曹鹤阳说。
“可是他这样去而复返，能瞒得住夏永旭吗？”朱芸枫问。
“不做什么的话，应当还是能瞒得住的。”曹鹤阳说，“何况，我也没有要他做什么。他去舅兄那里搭上线，之后就随他自己了。”
“这样也行？”
“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曹鹤阳说，“曹遂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我也确实需要有个人在这里，能够和舅兄随时联络。”
“什么意思？”
“情况到了最坏的时候，有个在暗处的人，总能做点什么。”曹鹤阳说。
朱芸枫一下紧张起来，抓住曹鹤阳的手。
“放心吧！小饼。我答应过你的，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和他兵戎相见的。”曹鹤阳说。
一行人又朝南走了一个多月，上京城近在眼前。这几天队伍中不断有使者快马与上京城联络，因着是扶灵，因此一应礼仪又与寻常臣子回京复命不太一样，有许多地方要请示商议。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上京城的西门，兵部侍郎张承与礼部侍郎崔晚在此迎接。
“给王爷见礼！”
“见过王爷！”
二人给曹鹤阳行礼。
“辛苦两位大人了。”曹鹤阳下马回礼，说话很是客气，“拙荆一路颠簸，感染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二位，就不下来见礼了。”
二人连称不敢。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启程吧！”曹鹤阳看着二人身后的轿子，说：“只是这轿子在城外走就不太方便了，委屈二位大人坐马车吧！”
“啊？”
“这？”
原本商议好的方案是曹鹤阳与朱芸枫扶灵从西门入城再从南门出，去朱家祖坟安葬朱尧。怎么事到临头，这位王爷要变卦呢？
曹鹤阳指了指身后仿佛看不到头的队伍，说：“这么多人，未免太招摇了些。”
“啊？”
“这些是……”
“知道岳父大人今日入土，一定要跟着。”曹鹤阳说。
崔晚只觉得一股寒气自天灵盖一路蹿到脚底，他虽然也知道朱尧在军中地位不低，但一来朱尧远在边关，他在京城，二来朱尧毕竟已经死了，这些年上京城中流传的大多是朱芸枫当年刚入京时候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朱尧这个名字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
相比之下，张承就要好许多了。他是兵部侍郎，和军中关系自然更加密切一些，所以对今天这场面也有点心理准备。发现自己身边的崔晚在微微发抖，张承心中忍不住冷哼，觉得这个礼部侍郎不但是个废物而且肯定不是礼部温尚书的心腹人物，否则又怎么会不提点几句。难道他真的以为这段日子曹鹤阳的队伍与京城讯息来往不断，就真的只是在商议下葬的事情吗?
好在崔晚虽然心惊肉跳，但到底没有失态太久。眼见得张承已经走到自己前面准备上车了，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跟了上去。
待二人上了车，队伍就继续缓缓朝城南罗家岗的朱家祖坟处进发。
好不容易喘匀气，崔晚见张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压低声音问：“张兄，你们兵部……是不是提前就知道消息啊？”
张承看他一眼，冷冷道：“崔大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朱老将军一生为国，百姓心中感念，赶来送行也是有的，这与我兵部何干？”
崔晚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冒昧，但他想着二人是一起来的，立场相近，所以才会开口相询，却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心下也不快起来。当下他也冷下脸，说：“只是这般招摇，也未必是好事儿吧！”
张承看也不看他，只当没听到他的傻话。
是的，在张承看来，崔晚说的就是傻话，因为这么大的事儿，陛下必然是会知道的。曹鹤阳与朱皓枫也必然知道这件事儿会让陛下知晓，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这说明什么呢？不就是说明他们有足够的把握，陛下不会翻脸。
不过自诩聪明的张承却料错了，因为某种程度上，曹鹤阳更希望皇帝陛下翻脸，而且这个主意和远在边关的朱皓枫没关系，全都是朱芸枫的主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