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四/四饼/无差】星与心愿(一发完)

  烧饼这段时间一直躲着曹鹤阳,虽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会一起吃饭一起散食儿,可他在曹鹤阳打麻将的时候会偷摸在屋里干点儿别的。曹鹤阳被推去例行检查的时候他也不再强烈要求随行,当然,如果是他去例行检查的话他还是会强烈要求曹鹤阳随行。总而言之,曹鹤阳知道,烧云饼老师,肯定又在神神秘秘地搞些有的没的了。不过他俩认识这么多年,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冒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仪式感了,所以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年纪大的人大多醒得早,曹鹤阳也是这样,虽然算不上失眠,可每天不到五点他也总是会醒。醒过来的时候,曹鹤阳习惯性地看了看身边的床,发现上面没有人。
  曹鹤阳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巨大的惊慌感一下击中了他。上次有这种经历是烧饼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他接到自己徒弟打来的电话。当然,那一次只是虚惊一场,虽然一直被曹鹤阳嘲笑体质差,但坚持锻炼的烧饼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天只是因为空腹锻炼得太狠导致了低血糖。
  曹鹤阳记得自己为此整整一个星期没跟烧饼说话,那之后烧饼就改了自己坚持四十年的习惯,再也没有空腹锻炼,每天都乖乖陪曹鹤阳吃了早饭,散了食儿,才去锻炼。
  “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曹鹤阳的心思重新拉了回来,他怀疑烧饼是起夜去了,也没说什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假装刚刚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曹老师,曹老师……”烧饼却走到他床边坐下,“我知道你醒啦!我听见你动静啦!”
  曹鹤阳没理他。

  “曹老师,我真的听到你醒啦!”烧饼说,“咱俩自从搬进这老年公寓以来,每天晚上我睡觉都轻着呢!你要再不醒,我就嚷嚷啦!”
  曹鹤阳没办法,他知道这块饼说得出做得到,只能睁开眼睛,随后撑着身子坐起来,说:“大清早的,闹什么妖?”
  烧饼却嘻嘻一笑,完全不以为忤,说:“一把年纪了,不要生气,当心爆血管。”
  “呸!”曹鹤阳没好气地说,“大早上的咒我!我要是爆……”
  “不说了不说了!”烧饼立刻说,“曹老师,今儿是个开心的日子,不许不高兴。”
  曹鹤阳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来,但却没有说话。
  烧饼见曹鹤阳脸色,脸上神色一变,却又立刻扬起了笑脸,说:“其实这么多年了,不记得也就不记得了。”
  “什么呀!”曹鹤阳咕哝道,“你到底要干嘛?”
  烧饼就颤巍巍地从自己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纸盒递给曹鹤阳,说:“这些天我偷摸着做的。你也知道,小花那孩子看得紧,有些东西我只能偷偷地藏。”
  “这什么呀!”曹鹤阳看着那个纸盒,心里一阵发颤。
  “你拆!”烧饼说。
  “这……这要怎么个拆法?”
  眼前的纸盒上画着一些可以称为“简陋”的简笔画,不过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能看出来画的都是他和烧饼,对着这样的画他觉得自己压根儿没法下手,根本舍不得拿刀片划开。
  “怎么啦,曹老师?”烧饼见他不动,奇怪道,“为什么不动呀?”
  “这……我要怎么拆?”曹鹤阳问。
  “就……按一下就好。”烧饼说。
  “啊?”
  “按这里!”烧饼对着其中一副简笔画里的自己,用力按了下去。
  “诶!”曹鹤阳觉得可惜,刚想叫,却发现那里似乎是提前做好了小小的“机关”,一按就能被按下去,并不会破坏那副画。
  “快点!快点!”烧饼催促。
  曹鹤阳伸手从那个被按开的“洞”里掏出一张相片来。三寸的拍立得相片,能看出来是新拍的,相片的内容也很有趣,是一张自己的照片。
  “你这套娃啊!”曹鹤阳咕哝了一句。
  烧饼却继续说道:“你再看看别的?”
  曹鹤阳想了想,又选了另外一副简笔画,学着烧饼的样子,按了画里小烧饼的头,“啪嗒”一声,图片被按下,曹鹤阳又从那“洞”里掏出一张拍立得来。这张拍立得里拍的是一把电子吉他。看到这把吉他,曹鹤阳眼神一动,他随后又选了几副画一一按开,无一例外,那里面都是一张拍立得,照片上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一只大狗音箱,有一对水晶杯,有一双运动鞋,有一只玩具木马……如果一定要说这些东西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都是老物件。是的,对于现在的烧饼和曹鹤阳来说,这些东西都有至少二十年朝上的历史啦!
  “怎么样,曹老师?”烧饼说,“还喜欢吗?”
  “什么呀!”曹鹤阳却依然嘴硬,“这么一沓照片,你什么意思?”
  烧饼却突然弯腰,随后从曹鹤阳床底下拖出一个大大的纸箱子,说:“那肯定不能光是照片,得有实物。”
  曹鹤阳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箱东西怎么会在自己床底下。
  “小花对你好。看到你床底下的东西也不会收走的!”烧饼讪讪解释。
  “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藏人不许带的东西。”曹鹤阳吐槽。
  “那哪儿能怨我啊!”烧饼说,“我那次也就是想着你晚上脚冷,想给你弄个电的汤婆子,哪儿知道这里的电线不禁用,居然一插上就跳闸了。”
  曹鹤阳没有接话,只是看着那纸箱子里的东西。或者对很多人来说,箱子里的东西只能冠上“杂物”甚至“破烂”的标签,可对曹鹤阳来说不是。
  “这是那年你生日我送的。”曹鹤阳指着大狗音箱说,“你记得吗?那天我们逛商场,你见了就走不动道啦!”
  “标价2800,结果你网上一搜只要600!”烧饼依然义愤填膺,“那次之后我发誓再也不在商场里买东西了!这不骗钱嘛!”
  “电子吉他是那年你送我的。”曹鹤阳说,“后台呢就掏出来,真是的。从北京背到石家庄,也不嫌累。”
  “多轻啊!”烧饼说,“你吉他弹的那么好!那年录节目明明也带了,结果居然给剪了,简直暴殄天物!”
  “真不容易。这个词儿也会说啦!”曹鹤阳笑,随后又指着照片说,“这是你给我拍的,不枉我那么多年出门给你背胶卷。”
  “那年头就没什么人用胶卷啦!现在更加没有了吧!”烧饼感慨。
  “那我看你前两年还在淘换用胶卷的照相机。”曹鹤阳拆穿他,“其实你还是喜欢的吧!”
  “肯定啊!”烧饼感慨,“胶卷这东西,拍了就是拍了,永远都留下来了。不像手机里的相片儿,哪天不小心删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曹鹤阳虽然很想反驳一句,胶卷万一丢了,那更是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想到那人一贯一来保存胶卷的习惯,到底也没有说出口。
  事到如今,曹鹤阳进明白过来,这箱子东西是什么了,是这么些年以来,他和烧饼互相赠送的礼物。这些东西都曾经在他们的生活里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又陆陆续续地退出了他们的生活。
  “我……其实没想到,这些东西你居然都还能找出来。”曹鹤阳说。
  烧饼笑了笑,说:“其实也还好,主要还是哼哼找出来的。”
  曹鹤阳说:“我徒弟肯定也出力了,别的不说,那个大狗音箱难不成还是哼哼去你家翻出来的啊!”
  “你还真别说,那个就真是我徒弟翻出来的。”烧饼得意道,“那会儿家里装修,烧麦个小混蛋把这些东西统统打包扔你天津的房子里了。要不是我徒弟,这东西还真找不出来。”
  两个人对着一箱子老物件感慨当年,不知不觉天光大亮,到了可以吃早饭的时间。
  曹鹤阳推着烧饼先去洗漱,又指使他去餐厅占位置。等吃完早饭,曹鹤阳慢悠悠地说:“大饼,你先回吧!我突然想到点事儿,要找小花说。”
  烧饼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朝屋里走,准备收拾一下屋子,等曹鹤阳吃完饭再一起去散食儿。说实话,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烧饼还是有一点失望的,他也不指望曹鹤阳能记住所有的纪念日,可今天这个日子……他还是希望曹鹤阳能记住的。
  回到屋里,烧饼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床头有一瓶许愿星,小小的一瓶,五颜六色的,显然是不太熟练的人做的,大小不一,有几个甚至都看不出是星星。
  虽然如此,烧饼还是捧着那瓶子星星开始傻笑,甚至笑到隔壁屋都来看,生怕他出了什么问题。
  真好,烧饼想,原来他也记得,记得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六十周年。
  
彩蛋
  曹鹤阳回屋的时候,发现烧饼的床上都是被拆开的幸运星,不禁怒从中来。
  “烧云饼!你知道老子做了多久吗?你干嘛都给拆了?”
  “曹老师,曹老师,你先别生气。”烧饼说,“我这不是在找惊喜嘛!”
  “找什么玩意?”曹鹤阳怀疑烧饼老年痴呆了。
  “人家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吗?”烧饼理直气壮,“这种星星里面都藏着话或者礼物什么的。”
  曹鹤阳默默收起手上拿着的盒子,决定下次再也不陪傻子玩什么惊喜游戏了。他喜欢拆就拆吧,至于真正的礼物嘛……等回头再说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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