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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渐渐散去，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走近了朱云峰同曹鹤阳才看出来，眼前这个或许根本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他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显然刚刚的爆炸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脸被炸掉了半边，伤口深可见骨。双脚似乎也被炸断了，此时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
“你果然很厉害，曹本君。”藤田修一说，“当时放过了你，是我最大的失误。”声音沙哑，仿佛是老旧风箱的那种呼呼啦啦的噪音，刺耳又让人难受。
“你什么意思？”曹鹤阳问，“我家当年的事情果然跟你有关吗？”
“你父亲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藤田修一说，“最初知道我是日本人的时候还会防着我，可只要我表现出对中国文化的一点仰慕，他就把我当成是朋友。这么单纯的人我还从未见过。”
曹鹤阳怒目圆睁，此时此刻他已经清楚知道谁是害的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阿四！”朱云峰伸手握住了曹鹤阳的手，感受到他正在轻轻发抖，仿佛止不住自己的怒气。
“阿四！”朱云峰说，“他是在故意激怒你，你不要上他的当。”
曹鹤阳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
说完他看向藤田修一，说：“你也很厉害，居然利用爆炸的冲击冲破了我的阵法。被炸得这么厉害，居然还能站起来，那只说明两件事儿。”
藤田修一没有说话，继续一步一步靠近他们。
“第一。这里方圆十里内都没有人，所以你没办法找到人换魂。”曹鹤阳说，“第二，你的灵魂之力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哪怕身子炸成这个鬼样子了，居然还能撑住。”
“呵呵呵！呵呵呵呵！”藤田修一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说：“你说得没错，这具身体是要不行了，可是不要紧。我有足够的力量再换一具。”一边说他一边看向朱云峰，“你身边这个人的身体就很好用。强壮得很。哈哈哈哈！”
朱云峰觉得自己仿佛被蛇盯上了一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怕强健如他，这时候都不自觉地朝曹鹤阳身后躲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让藤田修一抓住了几乎，只见一团红雾突然从那具破败不堪的身体里散出来，直朝朱云峰扑过去。
红雾来得太快，朱云峰同曹鹤阳都反应不及，眼看那团红雾就要将朱云峰裹在其中，突然只听“啊”的一声，那团红雾又迅速退开，甚至退得比刚刚还远。
朱云峰不明所以，在他眼里，只是觉得那团红雾朝自己扑过来莫名又退走，但他很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想到自己刚刚那一退，他立刻觉得羞愧非常，仿佛是为了弥补刚刚的失误，他重新踏前一步，却没有站到曹鹤阳身前，而是站在他身旁，与他并肩。
“你……你们……”那团红雾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朱云峰只能听个大概，但曹鹤阳显然是听懂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没办法上我家大饼的身，跟他换魂是吗？”曹鹤阳笑着拉起朱云峰的手，“你现在的这个形态应该能看得很清楚了吧！”
“命……命定之线……为什么……”
“你是白痴嘛！”曹鹤阳说，“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命定之人啊！”
“不！我不信！我不信！”
朱云峰哪怕对玄虚之事一无所知也已经看出来藤田修一已经快不行了。眼前的红色雾气越来越稀薄，那具破败的身体倒在地上，看起来应该是再也起不来了。
“阿四！他是回不去那具身体了吗？”朱云峰这句话无疑是在戳藤田修一的肺管子，但是有什么关系呢，那团红雾根本威胁不到他们了。
曹鹤阳点点头，说：“他从那具身体里出来之后就回不去了。他本想孤注一掷强行挤到你身体里，但可惜不行，所以他失败了。”
“他是越来越淡了吗？”朱云峰又问，“那是代表他快不行了么？”
“灵魂这个东西本就不属于阳间。如果没有身体依凭，肯定是会越来越弱的。”曹鹤阳说，“现在又是正午，阳光强烈，他不行得也格外快。”
“@#￥%…………&”红雾发出一连串声音，但这次连曹鹤阳都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所以阿四，他为什么上不了我的身？”朱云峰继续问，“命定之人是什么意思？”
曹鹤阳笑了笑，说：“我们俩之间被一根看不见的红线连着。任何一个人受到攻击都会两个人一起承受。他的灵魂之力虽然强，可也强不过两个人。所以他失败了。”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朱云峰笑着说。
“嗯？”
“以后无论谁想欺负阿四，我都能替你挡下来，那可不是太好了嘛！”朱云峰说。
曹鹤阳笑着摇了摇头，再次确定这人是个傻子，哪有人上赶着想受伤的。
红色的雾气在阳光下渐渐变淡又一点一点蒸发，最后消失不见。曹鹤阳做法再三确认，才终于长舒一口气道：“好了，他真的是死了。不，应该说……他消亡了，去了他早该去的地方。”
“那这个……”朱云峰指着那句残破的尸体问，“埋了嘛？”
“烧了吧！”曹鹤阳说，“挫骨扬灰是他最好的归宿。”
“好！”
这种活朱云峰很熟练，没等太阳下山就已经全部料理妥当了。
“就是对三哥和高先生有点儿不好意思。”曹鹤阳忍不住感慨道。
“啊？”
“这里至少三年之内不能呆。”曹鹤阳说，“得另外找个地方了。”
“不要紧。”朱云峰说，“青浦这里水道交错，哪里还不能找个码头了！”
“藤田修一无故失踪，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大家都要小心谨慎一阵子了。”曹鹤阳又说。
“那个邓有为有句话说的很对。”朱云峰说，“申城这个地方，虾有虾路，蟹有蟹路，日本人有日本人的法子，我们也有我们的法子。”顿了顿，他继续道：“什么虹口，什么租界，说到底，申城是我们中国人的地方。”
曹鹤阳没有再说什么，拉着朱云峰的手朝东边慢慢走去，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似乎预示着他俩在今后的日子里也会这样紧紧依靠，永不分开。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