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朱云峰的嘴巴张成一个“欧”字，他当然知道宸翰斋在湖心岛上，可他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一座栈桥可以直通湖心岛。最关键的问题是，如果有这么一座桥，皇帝陛下为什么每次都要安文远驾船送他。
似乎是看出了朱云峰的疑惑，安文远说：“那条栈桥是陛下特意为殿下建造的。”
“为我？”朱云峰有些不信，哪怕再迟钝，他也能感受到皇帝陛下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超出一个帝王对皇子的程度。
曹鹤阳眼睛微眯，饶是他自问两世为人，见多识广，也没看出来那透明的栈桥用的是什么材料。
“殿下，请吧！”安文远说，“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你……你不去吗？”因为太过震惊，朱云峰问了一句蠢话。
安文远笑了笑，说：“那座栈桥我可没资格踏足。”他一边说一边若有似乎地瞥了曹鹤阳一眼。
曹鹤阳一激灵，心说这是什么意思？你没资格踏足，难道我就有了？
果然朱云峰似乎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疑惑问道：“那小四呢？”
“他是您的随从，由您决定？”安文远说。
这话更加莫名其妙了，朱云峰可以决定曹鹤阳有没有资格，仿佛这座岛这座栈桥是朱云峰的一样。
这个念头在曹鹤阳脑中一闪而过，立刻就被他自己否定了。皇帝陛下对宸翰斋的重视程度世人皆知，如果真的把这里赐给朱云峰，那就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是直接要他的命了。
朱云峰听了安文远的话，回头看了曹鹤阳一眼，那意思就是在征询他的意见。他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他正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最好还是问一下曹鹤阳的意见比较好。
曹鹤阳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无奈是因为他没想到朱云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要征询自己的意见，这也太没主意了吧！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要问自己吗？然而他的感动也在于此，迟钝如他都能感觉到这是个重大的决定，可他却依然还是愿意来问自己，甚至让自己代替他决定。
入宫两年的种种仿佛昨日，朱云峰不知不觉间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虽然和那个朱云峰不太一样，但无论哪个朱云峰对自己都很好。反正从自己入宫的那一天开始，自己跟他就已经彻底绑在一起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想到这里，曹鹤阳微微颔首。
朱云峰得到曹鹤阳的答复，笑着说：“那我带小四一起过去。”
安文远没再说什么，只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俩从栈桥前往湖心岛。
栈桥是全透明的，走在上面可以可以清晰地看见脚下的湖水。每当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湖水清澈见底，偶尔可见几尾色彩斑斓的鱼儿穿梭其间。
朱云峰原本有些忐忑，可当他真的带着曹鹤阳踏上栈桥的时候又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安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跟曹鹤阳在一起。他脑中突然升起这么一个念头，忍不住微微转头看向落后自己半步的曹鹤阳。
“怎么了？”曹鹤阳问。
朱云峰摇摇头，随后指着脚下说：“这里的鱼看起来好自在。”
曹鹤阳心说那也未必，这片湖再大也有边界。不过现在说这话好像太过扫兴，于是他便点点头，说：“嗯，确实很自在。”
朱云峰仔细打量他的神色，突然说：“你其实不是这样想的吧！”
“啊？”
“小四是不是觉得这片湖其实束缚了它们？”朱云峰问。
曹鹤阳没想到朱云峰居然能看穿自己的想法，有些狼狈，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承认道：“确实，刚才我是这么想的，只是怕你扫兴才没说。”
朱云峰却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起来，说：“没关系的。小四你不用事事都跟我想得一样，但是你要告诉我，好不好？”
曹鹤阳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栈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二人一路走走说说，不一会儿就已经走到了湖心岛上。
走到岛上二人才发现，宸翰斋其实并不在湖心岛正中，反而很靠近岛的边缘，就在栈桥边。
朱云峰与曹鹤阳又走了几步，就见一栋三层小楼，屋顶覆以青瓦，檐角高翘，飞檐斗拱之间透出一种古朴典雅之美。
“父王。”朱云峰高声喊道，“儿臣拜见。”
“来啦！”皇帝陛下却从小楼旁的一条小径上走了过来，对着想行礼的朱云峰同曹鹤阳说，“免礼，自家人，不用闹这些。”
皇帝陛下平日里对朱云峰也是这样的态度，二人早也都习惯了。朱云峰闻言笑了笑，曹鹤阳却还是坚持行了礼。
皇帝陛下也不在意，对朱云峰说：“陪我走走吧！”
曹鹤阳敏锐地发现皇帝陛下用了“我”而不是“朕”，他知道这意味着接下去的对话可能比较私密，想了想，他停下了脚步，准备远远跟着皇帝和朱云峰。
皇帝陛下似乎发现了曹鹤阳的打算，看了他一眼，说：“小四也跟着吧！你现在就算不听，回头小饼肯定也会告诉你的。”
曹鹤阳冷汗都快下来了，心说这也不是我要听的，是你儿子一定要跟我说的，我有什么办法。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当然也只能快走两步，跟上皇帝和朱云峰的步伐。
皇帝陛下确实是在跟朱云峰拉家常，问了他的功课，问了他最近这段时间的生活起居，态度就像个操心自己孩子的老父亲。曹鹤阳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平日里皇帝也会问朱云峰类似的问题，但今天问得却格外细致，就好像……是在铺垫什么内容。
果然，当三人绕着湖心岛转了一圈，重新走回宸翰斋前，皇帝陛下突然问道：“小饼啊，你觉得你几个哥哥怎么样？”
“啊？”朱云峰的嘴巴比脑子快，“都还行吧！”
曹鹤阳只觉得头都大了，心说什么叫“都还行”？二皇子和三皇子就算了，太子那是一国储君，你说一国储君“还行”，那不就等于说他不行么！这要是真论起来，说你目无尊长都是轻的，判你个大逆不道都可以。
皇帝陛下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追问道：“还行？那就是有不行的地方咯？”
朱云峰这下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说：“父王，你这是给我挖坑啊！”
“不要紧，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了。”皇帝陛下笑眯眯。
朱云峰下意识地去看曹鹤阳，皇帝陛下却瞬间板起脸孔道：“不要看他，朕问的是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