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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峰的猜想立刻就被曹鹤阳否定了，他看了朱云峰一眼，说道：“你想什么呢？”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儿冷，不像平日里和朱云峰说话的态度。
朱云峰愣了一下，抬眼看曹鹤阳，有些不解也有些委屈。
曹鹤阳知道自己的语气重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冲你，我……”
朱云峰低下头，说：“我知道，我没资格当皇帝，我就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曹鹤阳叹口气，开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陛下真的打算传位给你，肯定不会直接宣布，而是要做好一切铺垫工作。”
“什么意思？”朱云峰看向曹鹤阳。
曹鹤阳说：“你的名字虽然已经在金册中，在法理上是皇帝陛下的儿子，是皇子殿下，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可是毕竟名义上只是养子。除非前面三位皇子都犯了什么大错，否则凭什么传位给你？退一万步说，三位皇子不行，还有公主殿下呢！帝国虽然没有女皇的传统，但既然男人都能生孩子了，女子为什么不能做皇帝。”
朱云峰被曹鹤阳说得愣住了，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曹鹤阳叹了口气，他知道朱云峰对皇帝陛下的感情，很可能会影响他的判断，而自己则从来没觉得皇帝陛下对他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他们两人在涉及到皇帝陛下的事情上，判断总是相距甚远。只是这话确实不太好说，一来僭越，二来有挑拨之嫌，太过诛心。好在朱云峰这两年到底读了些书，长了些脑子，会多想一想，不像当年那么懵懂。
曹鹤阳没再说话，只是等朱云峰慢慢消化自己的话，他也不期望朱云峰立刻就能想通，只是希望他经一事长一智，慢慢地能够看清楚一些事情。
朱云峰沉默良久，也叹了口气，说：“小四，我有时候觉得你没把我当自己人。”
“啊？”曹鹤阳有些莫名，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去了。
“就是……我觉得你说话总是说一半，不肯都告诉我。”朱云峰说。
曹鹤阳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有些话对聪明人不用说透，有些话站在我的身份不适合全说，这怎么变成没把你当自己人了呢？
朱云峰却继续道：“我知道自己不聪明。父皇也好，几位皇兄也好，说话都喜欢说一半，我不喜欢这样。这两年你一直陪着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总觉得我们俩人之间好像好隔着一层。”
曹鹤阳心里一跳，某种意义上，他必须承认朱云峰说的是真的，这两年他虽然自问对朱云峰不错，也时时刻刻为他好，但很多时候确实没有跟他把话讲透。
朱云峰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越界，但还是低着头说：“我一直没说，是觉得你也许总有一天会把我当自己人。只是……”
“小饼，不是的，我……”
“我知道你对我好。”朱云峰说，“可是……对我好和把我当成自己人是不一样的。”
曹鹤阳挑眉，倒是很想听他说说是怎么个不一样。
朱云峰继续道：“就好像夫妻两个。客客气气相敬如宾未必就是真感情，隔三差五吵一架又和好，才是真的感情好。”
曹鹤阳眨了眨眼，理智上他知道朱云峰的话不过是个比喻，没什么问题，但把他们俩的关系比作夫妻……多少有点怪。
“你怎么不说话？”朱云峰问，说完又有些自暴自弃，说：“算了，反正你总是这样，不想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多说一句。”
曹鹤阳上下打量朱云峰，和从前一样，平头小眼，脸圆圆的，但脸上雀斑淡了许多，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痕迹了。这是第一次，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小孩子了。
朱云峰被曹鹤阳看得有点毛，刚刚那番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说出来是因为突然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多少有点慌，偏偏曹鹤阳却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弄得他有些着急。可是真的把话说出来，他却更加慌了。他原以为曹鹤阳会生气至少应该有点儿不高兴，可他却还是这样一副淡淡的样子，好像压根儿就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曹鹤阳见朱云峰突然整个人都垮下来了，问：“这又是怎么啦？”
“你别老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儿。”朱云峰大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还这样发脾气。”
“那是因为对着你！”朱云峰说，“对着别人我才不会这样！”这句话说完，朱云峰又后悔了，刚刚那话又没过脑子，显得他好像是只会冲曹鹤阳耍脾气一样。
曹鹤阳却笑了出来，说：“又说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才会冲家里人发脾气。”
“跟你说我不是小……”话说了一半，朱云峰才突然意识到曹鹤阳刚刚说了什么，“你刚刚说家里人？”
“不是吗？”曹鹤阳问。
“是是是！”朱云峰立刻点头，随后又道歉道：“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发脾气的。”
曹鹤阳摇摇头，说：“我说了，我知道你拿我当家里人，我没怪你。”说完又继续道，“其实你说的也没错。”
“嗯？”
“我确实习惯说话说一半。”曹鹤阳说，“不过你知道的。我父母早亡，虽然大伯和三叔对我不错，但到底也是仰人鼻息过日子，且我家那情况，许多事情也不会放在明面上说，所以我说话也习惯性留一半。我没想过你其实不喜欢这样，我跟你道歉。”
“啊？”朱云峰呆了一下，连忙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不希望曹鹤阳误会他。
“我们出去走走吧！”曹鹤阳说。
“啊？”朱云峰被弄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听话地起身。
曹鹤阳主动拉起朱云峰的手，将他带到屋外。
朱云峰一直在等曹鹤阳说话，没想到他却只是拉着他一味走着，直到走到人工岛的另外一边。
“小四……”朱云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接下去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如果……”
“你是想骂我吗？”朱云峰说，“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没事儿，你一次说个痛快就好。”
曹鹤阳转头看了朱云峰一眼，伸手想摸摸的头，却在发现他个头已经和自己差不多的时候收回了手。没想到朱云峰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自己凑了上去，甚至为了配合曹鹤阳，还微微屈了膝。
曹鹤阳如过去一样轻轻摸了摸他，随后笑着把手收了回来。他脑海中闪过这两年来的种种，随后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
“我想说的不是你的缺点，我想跟你说说皇帝陛下。”曹鹤阳轻声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