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朱云峰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团空气，漂浮在空中，无法接触到任何东西，也没有人能看到他。
他有些着急，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看到曹鹤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缕幽魂。不过哪怕真的已经死了也不要紧，只要能让他飘在曹鹤阳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或许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下一刻，他就看到了曹鹤阳。他和自己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么好看，但眉眼间满是疲态。是因为自己不在，所以他才会那么辛苦吗？
“阿四！阿四！”朱云峰呼唤，但曹鹤阳却压根儿听不到他，也看不见他。
朱云峰努力了许久，始终没有效果，只能作罢。好在，他依然可以陪在曹鹤阳身边。
曹鹤阳时时刻刻都很忙碌，要忙着打理曹家的家产，要忙着处理家族内部的纷争，还要忙着处理曹家和其他世家的关系。明枪暗箭几乎都冲着曹鹤阳来，朱云峰看着心疼，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帮不上忙。
就这么过了几天，朱云峰突然意识道，自己看到的这个曹鹤阳，并不是自己的曹鹤阳，或者说不是自己那个世界的曹鹤阳。在这里没有精神体，没有小柳。曹家也不是自己世界那个大族，而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新贵。眼看着新皇登基，朱云峰想到他的遭遇，正想去提醒，可曹鹤阳被药倒，然后成了实验体“004”号。
看着漂浮在药水中的大脑，朱云峰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真的会见到这样的曹鹤阳。
“阿四！阿四！”朱云峰没有形体，他能穿过那层厚重的玻璃进入到药水中，可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让曹鹤阳感觉到自己。
变成大脑的曹鹤阳，也没有办法表达情绪，朱云峰只能根据仪表的读数来猜测他的心情。他陪着他熬过了一轮轮实验，直到他被放到了一艘飞行器里，流放到太空中。
计时器中的数字每分钟跳动一次，每到“999”就会重新跳转回“000”。朱云峰陪着曹鹤阳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999，看着仪表盘上的各个指数从原先的跳动到偶有起伏再到慢慢变得毫无波动。朱云峰知道这代表曹鹤阳的情绪被漫长的时间消磨殆尽。朱云峰觉得某种程度上自己也是这样。宇宙茫茫，他不知道自己会跟着曹鹤阳飞向何处，可是只要跟曹鹤阳在一起，哪怕只是曹鹤阳的大脑，他都觉得满足。
这趟旅程漫长，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不知道看过多少风景，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个宿命中必然会到达的地方。
第一次看到黑洞的时候，朱云峰甚至有一丝解脱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忍受不了这趟旅程，而是因为他庆幸曹鹤阳终于可以解脱。朱云峰知道黑洞的另一边有什么在等待曹鹤阳，他知道曹鹤阳现在大约是绝望的，虽然他没怎么跟自己提过，可是这样的情形又怎么能让人不绝望了。他希望自己能提醒他，鼓励他，至少让他不要抱着遗憾走进黑洞里。
“阿四！阿四！”朱云峰开始一遍遍呼唤，哪怕知道这是徒劳的，但至少这是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了。
“阿四！阿四！”不知道叫了多少遍，朱云峰突然从喇叭里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伴随着刺啦刺啦的电流，那声音并不清楚，但至少他能确定那是自己的声音。
朱云峰想说些什么，但心里有千言万语，到底只化成了一句道歉。
“对不起，我来迟了！阿四……”
如果自己的声音能早一些传出来，是不是曹鹤阳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飞行器穿过视界，朱云峰觉得自己的实体似乎被一股巨力拉扯着，一步步离开曹鹤阳。他大叫着不要，却无法阻挡，只能任由曹鹤阳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四！”朱云峰大叫一声，猛然间坐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一秒曹鹤阳推开门冲进来。
“阿四！”朱云峰还不确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真的曹鹤阳还是自己的幻觉，也不确定这个曹鹤阳到底是什么时候的曹鹤阳又或者是哪个世界的曹鹤阳。
“朱！云！峰！”曹鹤阳把这三个字喊得咬牙切齿，下一秒却好像一枚炮弹一样，弹进朱云峰怀里，搂着他的肩膀大哭起来。
“阿四！阿四！”朱云峰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口瞬间就湿了一大块，他从来没见曹鹤阳这么伤心过，慌得不知道怎么是好。他想去够床头柜上的纸巾替曹鹤阳擦一擦，可曹鹤阳把他抱得很紧，他根本动不了。
“阿四！阿四！”朱云峰轻轻拍抚曹鹤阳的背脊，一下又一下，“不哭了，不哭了，我在的，在的。”
“你……你……”曹鹤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完整了。
朱云峰也没催促，只是一遍遍重复叫着“阿四”，一遍一遍跟他确认自己还在。
好不容易曹鹤阳总算止住了眼泪，朱云峰干脆掀开被子，让他躺到自己身边，又抱住他，随后才问：“怎么啦？”
“怎么啦？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啦？”曹鹤阳没好气地说，“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我昏迷了？”朱云峰皱眉，问：“多久？”
“已经大半年了。”曹鹤阳说。
“怎么会？”
“怎么不会？”曹鹤阳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我要瞒着这个消息，我肯定已经带你回赛诺苏尔治疗了。”
“瞒着？回赛诺苏尔？”朱云峰立刻抓到了关键，“我们在米纳埃星系？”
“不然呢！”曹鹤阳没好气地说，“那天……你为什么把喷气背包脱了来救我？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
曹鹤阳提到当时的情况，朱云峰也想起来了，他伸手在曹鹤阳屁股上象征性地拍了一下，说：“你还说我！那天你把我的喷气背包拍开，不就是想让我自己走吗？我怎么可能自己走？我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