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总……”曹鹤阳微微推了朱云峰一下，表示自己的抗拒，“那什么，谢谢关心，我没事的。”
“可是……”
“我……我就是有点紧张。”曹鹤阳说。
“紧张？”朱云峰瞪大眼睛，“紧张什么？”
“我……我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你。”曹鹤阳话刚说出口就见朱云峰眼中笑意闪现，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的本意是想说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项目居然会见到朱氏集团的董事会主席，还想说自己和公司都低估了这个项目的重要程度，早知道如此应该让老板亲自前来的。他嗫嚅着想解释，但所有的话都直接被朱云峰堵回嘴巴里。
在朱云峰看来，曹鹤阳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就是“我爱你”。
“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你所以紧张”等于“毫无准备地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所以紧张”等于“没想到会突然见到喜欢的人没做任何准备”，无论如何解读，曹鹤阳紧张的原因都是因为他还爱着自己，否则以他在业内的经验，又何必紧张。
朱云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耐性的，为了怕吓跑曹鹤阳，这些年层层布局步步逼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今爱人都这么主动示爱了，自己又怎么能一点儿表示没有。
所以堵住嘴是最基本的操作。
曹鹤阳的唇比朱云峰记忆中更柔软。他觉得这是因为自己长大了，不像小时候一做这种事情就是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都来不及细细品味。
他捏住曹鹤阳的下巴，一点一点品尝爱人的味道，不满足于浅尝辄止，而是恨不得能够将他拆吃入腹，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唔唔唔……”曹鹤阳觉得浑身上下滚烫，他理智上很清楚应该叫停，但身体好像有自己的反应，他没有推开朱云峰，反而搂紧了他，紧得生怕朱云峰下一秒就把他推开。
朱云峰觉得自己渐入佳境，怀抱里的身体渐渐放松，连一开始那点轻微的推拒都感受不到了，他正想着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得偿所愿，下一秒却尝到一点咸湿。
朱云峰一惊，整个人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过，立刻停了下来。
曹鹤阳哭了。他闭着眼睛，脸上满是泪痕，身体不停颤抖。
“阿……阿四……”朱云峰彻底慌了，他不想八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让他伤心难过。他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更不想让曹鹤阳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我……我……”曹鹤阳在朱云峰退开后才惊觉自己哭了，他有些狼狈地用手背去抹眼泪，觉得在这个房间里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我……我走了。”曹鹤阳起身，却再次被朱云峰拉住。
“阿四！”朱云峰说，“我……我刚刚太冲动了。”
“不……不是的……跟你没关系！”曹鹤阳连忙否认。是自己的问题，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当年是自己先动心，自己在朱云峰面前早就输得彻底，哪怕到今天，只要面对他，仅仅一个吻，自己就立刻丢盔弃甲。可是自己不再年轻了，他想给自己留下一点最后的体面，却可能……还是做不到了。
“阿四！”朱云峰心底冰凉一片，曹鹤阳压根儿都不看他，嘴上敷衍着道歉，但心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自己现在在他心里，是不是已经变成了那种仗势欺人的坏人。是不是让他看不起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很糟糕了，如今又把他给弄哭了。记忆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哭过。
“朱总。”曹鹤阳深吸一口气，“这个项目……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
“你休想！”朱云峰没等曹鹤阳说完就打断了他，“如果不是你，我为什么要找你们公司做这个。”
“啊？”
朱云峰有些头疼，他扶着额头说：“阿四，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才打听到你在这家公司吗？为了怕把你吓跑，我先让在本地的分公司接触你们，再一点一点扩大合作，你知道我忍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吗？”
“忍……忍到现在？”
“那些八卦小报说我眼光毒辣，说我像毒蛇一样狡诈，我很想啐他们。”朱云峰说，“我觉得我就跟一只蜘蛛似的。我一边织网一边守着，又怕你察觉到不对劲跑路，又怕你压根儿不屑跟我合作。”
“你……”曹鹤阳觉得自己全乱了，朱云峰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些年他发展的越来越好，不光港城，内地的一些八卦小报也在猜测这一代的朱夫人会花落哪家名媛。他的绯闻从来不断，出了名的荤素不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刚刚的话像是在跟自己告白。
“阿四！对不起。”朱云峰道歉。
“啊？”
“我知道那天，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朱云峰说。
听朱云峰说起那天，曹鹤阳垂下了头，到现在那天朱云峰说的话他都不敢回忆第二遍。
“我承认，那时候我就是个傻X。”朱云峰说，“我自以为是，我莫名其妙，我明明已经有了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却蠢得根本不知道。一定要等你走了，我才发现，我根本不能没有你。”
“你……”曹鹤阳的声音都是抖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我现在只是想好好生活而已。”
“什么？”
“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陪你玩恋爱游戏了。我也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了，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吸引力了。”曹鹤阳说，“我现在工作普通，足够糊口，有空的时候就刷剧看看电影，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这副皮囊也不好看。如果你是因为当年我不告而别的事情嫉恨我，我想跟你说声抱歉。当时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我……我……”
“阿四……你别说了！”朱云峰紧紧抱住曹鹤阳，“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哪怕设想过无数次，但亲耳听到的时候朱云峰才知道当年自己那几句话对曹鹤阳的伤害有多深。
“我应该一找到你立刻就来见你的。”朱云峰说，“我……我耽搁了这么久，我让你一个人伤心了这么久，是我不好，我不好。”
曹鹤阳的脑子一团乱，被朱云峰抱着，大脑也已经停止了思考。明明是想要拒绝他，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可能没办法接受你结婚。”曹鹤阳说，“我知道你以后总归是要结婚的，但是……但是……”
“阿四！”朱云峰把曹鹤阳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我早就结婚了。”
朱云峰察觉到曹鹤阳剧烈的颤抖和挣扎，再次感慨自己果然是个坏人，明明说好了不再欺负他的，怎么老是忍不住。
“我说错了。”朱云峰说，“是我们俩，早就结婚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曹鹤阳瞪大眼睛去看朱云峰。
“我说真的。”朱云峰眨了眨眼睛，“我们俩是登记过的合法夫夫。”
“什……什么？”
“我不是什么好人。”朱云峰松开曹鹤阳，指着自己的鼻子非常痛快地承认，“我喜欢你，要是你不要我了，我会发疯的。”
曹鹤阳瞪大眼睛看着朱云峰，等他的下文，他还是没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跟他结婚了。
“你入职朱氏的时候在公司留了全套的身份资料。”朱云峰说，“我用那个加上我的证件去拉斯维加斯登记了。”
“你……你什么？”曹鹤阳觉得朱云峰在说天方夜谭，他人都没出现，维加斯再怎么方便领证，都不可能在当事人没出现的情况下登记吧！
“当然，你不在，我俩没办法登记。”朱云峰说，“可是如果是补证书呢！”
“啊？”
“我拿着咱俩的证件跟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我们的证书掉了，要补一张。”朱云峰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出这么天才的主意。
“你……你什么？”
“你知道那边的，档案乱七八糟，我要的急，又肯花钱，所以……”朱云峰呵呵笑着，“所以我就拿到了那边的证书。这张证书我那回港城找律师楼公证过了。虽然港城暂时还没通过同性婚姻法，但是我咨询过大律师了。我们的情况，一样具有公众性和排他性，在合并报税、遗产继承方面是具有同等效力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个，你就不能跟其他人结婚了。”
“遗……遗产继承？你……”曹鹤阳的重点却在其他地方，对于朱云峰这个年纪，“遗产继承”什么的，实在太早了吧！
“我当选董事会主席那天就立了遗嘱了。”朱云峰说，“我身故后，你是唯一的继承人。”
“你……你还那么小。”
“喂，阿四，我哪儿小了？”朱云峰不满地嘟囔，“好多次，你都说太满了，要不……”
“朱！云！峰！”曹鹤阳气急，刚刚自己在说什么，他又在说什么，“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啊？我们刚刚在说什么？你怎么会突然拐到这种事情上去的？”
“阿四！”朱云峰突然倾身，“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刚刚原本在做什么？”
“我……我们……”曹鹤阳被朱云峰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朝后一缩，后背直接贴在沙发靠垫上。
“阿四！”朱云峰问，“所以……我们能不能继续？”
曹鹤阳没有出声，朱云峰也没有催促，只是将人困在自己和沙发间，时不时用鼻尖蹭蹭他额头、眉心、脸颊、耳朵。
曹鹤阳对于朱云峰这种亲昵其实很享受，甚至忍不住沉溺。可或者是年纪上来了，他变得瞻前顾后，再没了当年的勇气。只是……如果对象是这个人的话……
曹鹤阳咬着唇，深吸一口气，说：“不……”
朱云峰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脸立刻垮了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曹鹤阳。
曹鹤阳声音愈发小了，说：“不要……不要在沙发上。”
朱云峰又惊又喜，问道：“阿四，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曹鹤阳瞪他，“你没听到就算了。”说完伸手推他，“快起来，重死了！”
“我听到了，听到了！”朱云峰一骨碌从沙发上跳起来，把曹鹤阳打横抱起。不在沙发上，只是否定了一个错误项，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备选项呢！反正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是港城花名在外的朱少！
或者从最开始的时候，他俩都心存不良，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最终的结果是负负得正。
【ｆｉ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