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真做
听到朱云峰说曹鹤阳要了几个侍卫在广陵城里转悠，丁四友和几个下属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心说到底是小孩子，要不然怎么会玩这种微服私访的戏码，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朱云峰半眯着眼睛，将周围众人的样子一个不漏地看在眼里。如果在从前，他会觉得面前这些人一个不少都是坏人，但现在嘛……他不会轻易去下这种判断，只是看他们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就知道曹鹤阳今天在广陵城里见到的所有事情怕是都当不得真了。只是……不知道周记那边和他们有没有什么联系。
话分两头，曹鹤阳带了四个侍卫下了船。原本按照他的意思，带两个人最多了，但朱云峰死活不放心，一定要让他带四个人，他实在没办法，只能乖乖就范。
“小曹……”曹鹤阳身边最年长的侍卫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改口道，“少爷，咱们是直接去周记，还是去跟刘先生约定的地方等他。”
他口中的刘先生就是刘九思，他下船之前跟曹鹤阳约好了见面的地方。
“张叔。”曹鹤阳记得这个侍卫姓张，他年过四十，精瘦，双目炯炯，虽然看起来文弱，但朱云峰说他练的是内家功夫，等闲三两个壮汉打不过他。
张侍卫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曹鹤阳居然知道自己姓氏。
“张叔。”曹鹤阳又叫了一声，“我想你寻个机灵点的兄弟先去我们之前约好的地方看一眼。若是没问题，就把九思带来跟我们会和。”
张侍卫点点头，说：“确实，这样最稳妥。”说完，他点了自己身边一个脸色黝黑的小子，“小龄儿，你去看看。”
那被点到的侍卫微微欠身，接过曹鹤阳递过来的玉佩，随后离开了。
曹鹤阳其实并不太担心刘九思，因为他也只是跟着那人，看着他送消息，只要小心些不被人发现应该不会有危险。
果然，不到一炷香时间，刘九思就跟着那侍卫回来了。
“爷！”刘九思说，“要不是见到您的玉佩，我都不敢跟着过来。”一边说一边将玉佩递还给曹鹤阳。
曹鹤阳笑笑接过，说：“是我的错，想的不够周全，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说完又问：“事情还顺利吗？”
刘九思点头，说：“很顺利，我看着他递消息进的周记药铺。”
“他人呢？”曹鹤阳问。
“递了消息应该就出城了。”刘九思说，“他最近肯定要避避风头的。”
曹鹤阳笑，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周记看看。”
“爷！”刘九思吓了一跳，“您这会儿去周记……是要做什么？”
曹鹤阳看着身边几个侍卫，说：“你还担心我吃亏啊！没事儿的。”说完又对他说：“行了，你带路，我也不认识周记在什么地方。”
刘九思不知道曹鹤阳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既然曹鹤阳说了，他也只能做，便真的在前面带路。
周记药铺在南市大街上，离开曹鹤阳等刘九思的地方其实不太远。广陵的早茶出名，无论是本地人还是来往的客商，都喜欢寻一间茶社或者早点铺子吃早茶，因此上虽然天刚亮，太阳还没完全出来，但这里已经非常热闹了。
刘九思指着一家还没卸门板的店铺对曹鹤阳说：“爷，那里就是周记药铺。”
“怎么只有他们还没开门？”曹鹤阳环视一圈，发现周围的店铺基本都开了。他再仔细看了看，又点点头，自己回答自己，说：“因为是药铺，这么早没有生意上门，所以才没开门是吗？”
“是。”刘九思点头，“我昨天特意问过了，说是一般辰时三刻才卸门板开业。”
“这么晚啊！”这倒有点儿出乎曹鹤阳的意料，“那若是有急事呢？也和都城里的药铺那样，拉铃铛吗？”
“应当是的。”刘九思说，“这点整个大景的药铺应该都一样吧！”
“那咱去拉铃铛呗！”曹鹤阳一边笑一边准备上前。
“爷！”刘九思汗都下来了，不知道自家平日里温文尔雅行事谨慎的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曹鹤阳笑笑，说：“你别担心。”说完转头对张侍卫说：“张叔，麻烦您陪我去，其他人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大早上的就叫你们出来，早饭应该都没来得及用吧！”
张侍卫点点头，转头吩咐其他人把刘九思带上，指了街边一间早点铺子，说：“去那边吃点儿东西吧！都警醒点儿。”
曹鹤阳带着张侍卫走到周记药铺门口，果然见廊下挂着一条红绳，应该有铃铛连在上面挂在铺子里面。
曹鹤阳伸手想去拉铃铛，张侍卫却抢上一步，用力扯了扯绳子。
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之后，药铺里终于有人大声回了一句：“来了！”又过了片刻，门板被卸下一块，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上下打量曹鹤阳。
“这位客人，您……买药？”
“你这人问话好没道理。”曹鹤阳说，“我来你这里不买药，难道买早点吗？”
“你……”那小厮被曹鹤阳呛了一句，当场就想发作，但他见曹鹤阳身上衣袍锦绣，身边还跟着不知道是管家还是护卫的人，又生怕自己得罪了什么达官贵人，只能讷讷问道：“那您……要买什么药呢？”
“我不知道。”曹鹤阳说。
“你消遣我啊！”那小厮这下再也忍不了了，不再理曹鹤阳，转身想把卸下的门板再上上。
曹鹤阳哪里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他给张侍卫一个眼神，张侍卫伸手将那小厮直接按到墙上，曹鹤阳便施施然走进了周记药铺。
乍一看，周记和其他的药铺也没什么区别。浓重的药草味道，靠墙放了一大排药柜，一格一格的小抽屉上都仔细写好了药材的名字。
曹鹤阳见状却挑了挑眉毛，他印象里，都城的药铺是不会这样在抽屉上写药材名字的。这一来是防止外人偷拿一些剧毒的药物，给自己惹事儿。二来也是为了让学徒学习。什么时候学徒把药柜里每个抽屉的药都认清楚了，才能跟着师父给人抓药，否则只能在后院铡药材。
“诶，你这人！你要做什么？”那小厮吓了一跳，但张侍卫按住他肩膀的手仿佛有魔力一样，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张叔放开他吧！”曹鹤阳一边说一边走到药柜旁边。
“你到底要做什么？”那小厮被张侍卫放开，但也不敢太靠近曹鹤阳，只敢大声嚷嚷。
“我来买药啊！”曹鹤阳说。
“那你要买什么药？”那小厮问，“我给您包起来。”
“我不知道要买什么药。”曹鹤阳又重复了这句话。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小爷好欺负啊！”那小厮趁张侍卫不注意一个健步冲到后院，大声叫道，“快来人啊！有人踢盘儿啦！”
曹鹤阳听得莫名其妙，转头去看张侍卫。
张侍卫低声道：“小曹大人，这是黑话。”
“黑话？”曹鹤阳好笑，“好好的药铺难道进贼了嘛！”
这句话刚说完，那小厮带了三个人冲了进来，这三人各个膀大腰圆，看起来应该是护院之类的人物。
“你这里不是药铺吗？”曹鹤阳看那小厮一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说话做事的做派跟土匪一样。”
“你也不睁大你的招子看看清楚。”那小厮道，“这里可是周记！”
“周记又如何？”曹鹤阳问。
“周记！周记就说明我们掌柜的姓周！”那小厮道，“姓周在广陵就能横着走，就是规矩。”说完他一挥手道：“给我上！”
曹鹤阳叹口气，直接坐到柜台后的高凳上。他也没见张侍卫如何动作，似乎只是轻轻碰了碰那几个大汉，那几人就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你……你……”那小厮指着张侍卫，“妖怪啊！”说完再不停留，就这么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张侍卫看了曹鹤阳一眼，见他没有要追的意思，便垂手立在一旁，一声不吭。
曹鹤阳饶有兴致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人，问：“要把他们绑起来吗？”
张侍卫摇头，说：“至少到天黑才能醒。”
“您这一手……是点穴？”曹鹤阳有些兴奋，他只在一些杂记里看到过，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种功夫。
张侍卫摇了摇头，说：“算不上。不过一点微末伎俩。”说完这句，便不再说。
曹鹤阳也无意窥探人家的功夫，便也就这么坐着，不说话。
这一坐就一直坐到日上三竿，因为只卸了一块门板，加上刚刚那小厮一路跑出去动静有点大，倒是也有一些好事之人探头探脑地看热闹。不过他们见到倒在地上那几个人之后，立刻又离开了，生怕惹事上身。
过了大约三炷香功夫，一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的老者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他看起来应该有五十岁了，两鬓微霜，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走进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让人多少有些不落忍。
他进了店铺，别的什么都没做，甚至没看一眼倒在地上那几人，直挺挺给曹鹤阳跪了下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