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邀请
“所以……报国寺里那东西，是牵机引吗？”曹鹤阳喃喃道，想着怎么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朱云峰。
绍宁郡主长叹一声，说：“若那真是林记的瓷瓶，那就应该是真的了。”
“这和林记又有什么关系？”曹鹤阳不解地问。
邵宁郡主说：“小时候，我听母亲提过。梅妃宫中，常燃异香，其味清冽甘甜，闻之神清气爽，太祖深喜之……”
这种宫中秘辛确实只有当年的长公主才能知道。
曹伯陵心中一惊，颤声道：“母亲，莫非……莫非当年梅妃宫中的东西就是这个牵机引？”
绍宁郡主点头，说：“不错。”
“那同林记又有什么关系？”曹鹤阳问，“难道因为梅妃出自林氏？”
“小四，我记得你这里有一本《秘闻散轶》吧！”邵宁郡主问。
曹伯陵闻言皱眉，说：“这种假托太医写就的伪书，怎么能留着？”
曹鹤阳没说什么，从软榻边的小柜中将书取了出来，递给邵宁郡主。
邵宁郡主摆摆手，说：“年纪大了，眼花。小四你自己看看吧！”
这本书残破非常，曹鹤阳翻了许久终于翻到一行字：疑此香掺入南疆秘药‘牵机引’之膏脂，久焚于宫室，可致人神思昏聩，脉象虚浮……此物炼制极难，需以百年沉檀为基，辅以……林氏秘瓷盛之，可保药性不失，香气不泄……
轰隆！
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曹鹤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握着书卷的手瞬间冰凉！
梅妃宫中异香！牵机引！林氏秘瓷！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祖母……那东西……真的是……那当年太祖皇帝……”曹鹤阳只觉得心惊肉跳。
邵宁郡主说：“时移世易，当年的人都不在世上了，谁又能知道呢！”
“那梅妃呢？她自己知道吗？”曹鹤阳问。
邵宁郡主摇了摇头，说：“谁知道呢！”
“那……那太子和孟皇贵妃给皇上……还有孟家运的那些香灰……”曹伯陵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他压根儿就没想掺和进这种事情里面去。
邵宁郡主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说：“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她转身看向曹鹤阳道：“小四啊……是不是快到你生辰了？”
曹伯陵愣了一下，说：“母亲，您糊涂了？小四生日在冬月，还有一个多月呢！”
曹鹤阳却立刻反应过来，说：“祖母，此次南下，我多得世子爷照顾，不如咱们下帖子请安平伯夫人同世子爷来做客，也好道谢。”
曹伯陵这才反应过来，母亲是想将事情告诉安平伯府，他皱眉道：“母亲，兹事体大，我们有必要同安平伯府绑在一起吗？”
“小四和世子爷一同南下，无论如何，在其他人眼里，他俩已经绑在一起了。”绍宁郡主说，“都城这里，有个可信之人不容易。安平伯府如今最想要的就是让世子爷袭爵，无论是谁，只要能做到这件事儿，安平伯夫人大约都会愿意合作。”
“可是……”曹伯陵还是有些犹豫，“他们毕竟是成王一脉，梅妃……是成王的生母。”
“正是因为他是成王一脉，遇到事情，由他出面，更容易取信于人。”绍宁郡主眸中精光一闪而过，“难道不是吗？”
曹鹤阳嗫嚅几句想说话，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此时此刻，要让祖母和父亲真心实意对待朱云峰还是太难了。
午后的阳光难得地穿透了连日阴霾的云层，在曹府庭院里洒下几缕稀薄却温暖的光线。
曹鹤阳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刘九思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爷，安平伯夫人同世子到了。老太太请您过去。”
曹鹤阳倏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取代。他起身道：“我这就过去。”
曹鹤阳到熙和堂的时候，老太太同陈夫人相谈正欢。陈夫人今日穿着一身庄重却不失雅致的绛紫色缠枝莲纹锦缎褙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一支温润的羊脂白玉簪，通身气度雍容沉静。
见曹鹤阳进来，老太太向他招了招手，说：“小四，来，见过安平伯夫人。”
“见过夫人。”曹鹤阳乖巧地行礼。
站在一旁的朱云峰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曹鹤阳，见他脸色依旧苍白，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世子爷！”曹鹤阳又朝朱云峰微微躬身，朱云峰急忙还礼。
“小四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陈夫人说，“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到底是郡主您一手教养长大的。”
“小饼也是好孩子。”郡主笑嘻嘻地说，“男孩子，哪儿有小时候不淘的。大了就好了。我听小四说了，这一趟南下的差使，小饼就办得极好。”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家常，恰逢乳母抱着哼哼从内室出来。
“这就是小公子吧！”陈夫人的声音带着一种长辈自然而然的慈祥，“能让我看看吗？”
乳母看了眼老太太，见她微微颔首，便抱着哼哼上前。
小家伙刚吃饱奶，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小脸蛋粉嫩嫩的，带着婴儿特有的娇憨。
陈夫人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哼哼柔嫩的脸颊。那温暖的触感，像一道暖流瞬间熨贴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和，仿佛融化的春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慰藉。
这也是她的孙儿！是她儿子和曹鹤阳血脉的延续！
“这孩子长得真好！”陈夫人道，“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一边说她一边褪下手上的金镯子塞进哼哼的襁褓里，说：“出来时候走得急，也没预备，这个镯子就当见面礼了！你给以后的媳妇儿也好，熔了打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好，都随你。”
郡主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陈夫人此举……有些奇怪。他们这样的人家，出门多少会有些准备，怎么会说走得急没有预备见面礼？哪怕真的没准备，随身的荷包里总有些金瓜子。哼哼这么小，随便抓一点也就是了。可陈夫人偏偏褪下了自己的镯子……
“夫人……这太贵重了。”曹鹤阳已经意识到不妥了。
陈夫人却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不妥。我和这孩子投缘！这还是我给他的，同你没关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辞就不礼貌了。曹鹤阳只能点点头，说：“如此……我替哼哼多谢夫人了。”
“这就是了。”陈夫人很满意。
郡主压下心头的疑惑，毕竟今日请这母子二人来，是有正事的。她轻咳一声，对曹鹤阳说：“小四啊！小饼第一次来，你带他各处逛逛。”
曹鹤阳应了一声，对朱云峰道：“世子爷请。”
“小曹大人，我能去您书房看看吗？”朱云峰说，“南下的时候就听你说过，你有许多藏书都是孤本。”
郡主笑了笑，心说这孩子也不真的傻，看这理由找得多好。
曹鹤阳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后朝外走去。朱云峰缓步跟上，等出了熙和堂，他立刻凑到曹鹤阳身后想说话，被曹鹤阳一个眼神制止，只能又落后小半步，假意欣赏曹府的花草。此时已是深秋，除了熙和堂摆的菊花就再没什么能看的了，也不知道朱云峰在看什么。曹鹤阳觉得好笑，微微勾起唇角，转头问：“世子爷在看什么？”
朱云峰说：“在看这世上最好看的风景。”说完将目光停在曹鹤阳脸上。
曹鹤阳脸颊微红，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二人回了西院曹鹤阳的书房，关上门，又让刘九思在廊下守着，曹鹤阳才放心靠进朱云峰怀里。
“阿四！”朱云峰抱着曹鹤阳，在他颈窝处深深吸了口气，“你身上我的味道都淡了。”
曹鹤阳伸手在朱云峰腰间拧了一下，低声道：“几天没见，又开始说疯话了。”
“我说实话好不好！”朱云峰有些委屈，捧着曹鹤阳的脸亲了一口，“可惜地方不对，不然一定要让你彻底染透我的味道才好。”
曹鹤阳瞪他一眼，说：“说正事，不许胡说了。”
朱云峰拉着曹鹤阳到软榻上坐下，说：“麦麦这几天很好，能吃能睡的，还胖了些。我也还行，虽然想你想得吃不下也睡不着，但是好歹没胖出来。”
曹鹤阳“扑哧”一声笑了，笑容灿烂，看得朱云峰愣了愣。
曹鹤阳靠到朱云峰肩膀上，说：“哼哼这几日也挺好的，不过他晚上有时候有点闹腾，不肯好好睡。祖母说这是他白天没玩够。可惜这阵子我有些忙，没办法陪他玩。”
“我跟娘说说，让她多来走动走动。”朱云峰说，“等关系熟了，就可以让她带麦麦过来了！兄弟俩一起玩，哼哼肯定会高兴的。”
“嗯……”曹鹤阳应了一声，“家事说得差不多了。我有正事要告诉你。”
【未完待续】